他在院落门口探头探脑，鼓起勇气溜进那个昏暗的屋子里，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

床上的少女狼狈不堪，左脸的伤痕被眼泪润洗，泛着光。

身后传来动静，温愉翻身，隐藏眼底的戒备脸上带着傻笑。

“小愉……姐姐。”

即使对方笑得人畜无害，小团子还是被她的第一眼击中心脏。

为什么有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嘻……嘻。”

少女呆傻的笑声立刻打破他的猜想。

温愉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闯进来的陌生小男孩，笑容渐渐变深。

她身侧的手悄然抬起，眼神锁定他细嫩的脖颈。

这么细，应该很好掐吧……

“有一个名叫温欢的姐姐让我来看你的！”小团子张口就来，随即为了增加可信度又道：“温欢姐姐说，我给你送一次好吃的，她也给我买一个好吃的。”

他从怀里掏出和刚才一样肉夹馍，“温欢姐姐说刚才你没有吃着，特地让我再送一次。”

温愉抬起的手僵在空中，眼里一片茫然。

“姐姐？”

小团子以为她又呆到泛迷糊，耐心解释：“对，她说不放心你，专门让我来照顾你。”

说到后面语气发虚。

要是被别人听了去，让一个七岁大的小孩子来照顾一个智力不全的人，简直能笑掉他们的大牙。

可他不是七岁的小孩子！

“小愉姐姐你快吃，很香的！”小团子分出去一个肉夹馍，另一个留给自己。

刚才进屋他就瞧见桌上的山珍海味根本没动，掰下来的鸡腿掉在地上，可怜得很。

温愉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林三，我叫林三。你可以叫我阿三，温欢姐姐就这样叫我。”

“阿三……”温愉面无表情地接过肉夹馍，咬下满满一大口。

很烫，烫得唇齿难忍，但她仍笑着细嚼慢咽再吞下肚子。

姐姐给的。

姐姐没有丢下她不管……

小团子见她张口吃东西总算放下心，短腿一蹦跳上床，捧着自己的肉夹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他抬眼望着温愉狰狞的侧脸，又想到宋卿予崩溃的模样。

心中默默做出一个决定：

温愉，导致卿卿走向黑暗的第一个人。

他要替卿卿保护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

第196章 你要活得很好

虞问把宋卿予送回尚书府，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一张小小的床上，小姑娘沉浸在循环往复的巨大梦魇中。

“温愉！”宋卿予惊声尖叫，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挣脱。

“阿予。”

守在床边的虞问接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承受她眼中的惊慌失措。

“做噩梦了？”

宋卿予木然点头，嫣红的嘴唇血色流失，颤抖不停过。她茫然张望，像是在努力寻找什么。

虞问将人扶正，“这里是尚书府，我们已经回家了。”

“我、我妹妹呢，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回来？”

话是对男人说的，却是在问自己。

“虞问，是我……是我让温愉独自陷入绝望，我没有把她救出来！她疯了，她活得太痛苦，所以……”

宋卿予忽然安静下来，两只眼睛失去焦距，“所以我把她推下了悬崖。”

为什么，不过一些记忆而已，她竟感同身受。

就好像做那些事的人，就是她。

“我亲手杀了我的妹妹。”

“温愉还在，她没死！”虞问拖着宋卿予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

他眸色尽是认真，“真正该死的是那些伤害你们的人。阿予，你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然后将那些人全都送进地狱。”

小姑娘两眼氤氲着水雾，抽抽噎噎地望着面前眉宇温柔的男人。

“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虞问蓦然一笑，怜惜地刮着她的鼻尖，“况且，阿予不会是一个人，你有我。”

宋卿予躲在虞问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才渐渐安心，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

翌日清晨，春桃轻轻敲响房门。

“大小姐。”她没忘记麒王临走时的交代，早早就让厨房准备好养胃的鸡汤，悄身入屋。

宋卿予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个身，喝下春桃喂来的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静得过分。

“皇上已经派人将官服送来了，待会奴婢伺候大小姐更衣。”

竟然忘了今天还有国师册封大典。

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上去想到底少了什么。

“不用待会了，现在就换，立刻，马上！”

昨天虞问的话让她心中充满斗志。事业，她要抓紧搞起来。

“可是大小姐还没有用早膳呢。”

“路上也能吃，来，动手吧。”宋卿予张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