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干了(45)
也因此这几日消沉得跟什么似的。
纪明夷望着他眼下乌青,心想这人真会倒打一耙,睡不着觉都得赖自己头上——谁知道他是否惦记容妃惦记得神魂颠倒?又或者为太子之位操心太过。
她才不受这冤枉。纪明夷轻哼一声,“那殿下因何看上我,总得有个由头罢。”
别说是看脸,她不信这种肤浅说辞,也降低了真爱的分量。许从温是因为青梅竹马之谊,白清源是因她处处施以援手的感激,至于郭绍……根本也只是搭伙过日子,还不到海誓山盟的地步。
陆斐口口声声说爱她,实在是有些荒谬。
纪明夷将一截焦黑的树枝踢远些,省得火星溅到裙摆上,见他闷闷不言,不由得轻嗤一声。
到底被她猜中了,这人果然是装的。
哪知陆斐沉默片刻,却轻声道:“上辈子我俩便已相识,还朝夕相处,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事实上也是夫妻,只是尚未行过敦伦之礼。
还以为他能编出什么好理由来,哪知是这样老掉牙的说辞,类似的搭讪之语纪明夷在话本上已看过无数次了,且无一例外出自登徒浪子之口。
听听便算了,纪明夷付之一笑,不予理会,哪知陆斐却蓦然抬头,静静看着她,“我是重生的。”
纪明夷手中的枯枝掉落下去。
第22章 真相
陆斐知道这种话不足以令人信服, 他自己听着都像花言巧语。
但是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倘若纪明夷真应了郭家求亲,随郭绍去往边塞,此生再无相见之机,陆斐想, 他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不管能否挽回, 他都要尽力一试——哪怕抛出最大的秘密。
陆斐自是情绪跌宕, 也没注意到纪明夷表现反常, 以她的脾气, 听到这种无稽之谈是该调头就走的。
然而她却只是呆呆地坐着,泥胎木塑一般。
陆斐心中难过,不好直视,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若非这点生来的缘分,我也不会厮缠着你不放。”
火堆已渐渐暗下去了,纪明夷却也不记得添柴,只茫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 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也是和她一样,一觉醒来, 前尘过往皆如云烟。
陆斐思虑片刻, 若直说自己经历两世,兴许会吓着她,不若慢慢和盘托出, 遂编了个合适些的由头, “在梦里。”
“梦里?”纪明夷无意识地重复。
陆斐点头, “梦中你并未错过三月前的选秀, 而是如约去往宫中,被父皇拟旨赐为皇子妃,之后,你我相伴度过了十年。”
又历数了她种种脾气喜好,爱吃什么,爱用什么,哪些东西沾都沾不得,无一不絮叨详尽,怕是纪存周都知道得未必有他清楚。
至于他英年早逝,留给她一具冰冷的尸身,这些话,陆斐想还是晚些告诉的好。
纪明夷半点不意外,本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这样看来,陆斐未必存心诳她——想不到,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以为重回一世就能斩断与陆斐的瓜葛,然而陆斐却也找回了前世记忆,难道他们生生世世注定要纠缠不休么?
一股难言的愤懑从心底漫上来,纪明夷冷着脸,蓦然问道:“梦中你我很恩爱么?”
这种话由女孩子来问固然太不矜持了些,然而纪明夷没有半点窘迫,反倒是陆斐的脸色白了下去。
他自然不能骗她,说两人郎情妾意,好得蜜里调油——因着那隐疾的缘故,连圆房都未有过,更别说更亲密的作为了。
陆斐无言以对。
纪明夷轻轻别过头,一缕讥讽的笑意从齿间逸出,“看来是不怎么样了。”
许是火光渐弱的缘故,她只觉身上发冷,牙关战战,得用力咬着下唇才能避免声音颤抖——她自然不能在他跟前示弱。
何况是他对不起她。
陆斐急急分辩,“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纪明夷牢牢盯着他,双目被火光映得有些发红。
她太需要一个解释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然她会觉得那十年都是白过的。
然而迎接她的却只是哑然,陆斐毕竟是个男子,又出身非凡,自幼蒙皇家规训长大,且是当着心爱女子的面,叫他怎生好意思说出口,他压根不能人道?
只怕会被笑掉大牙。
纪明夷等不到答案,心里倒是平静了些,她缓缓开口,“我相信殿下不曾骗我,但,既然上辈子不过尔尔,这辈子也不必硬要凑合,强扭的瓜不甜,咱俩往后还是各奔西东罢。”
陆斐看见她脸上毅然决然的神色,再不敢迟疑,正欲将自己罹患隐疾的经过娓娓道来,山顶上却传来一道高亢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