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开一步，绿枝侧目睨视着地上的人：“婕妤倒是推得干净。邱祥已死，婕妤说什么他都辩驳不得了。”

“不…不是……”

“来人！”

绿枝身后走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

“奉太后懿旨：婕妤邹氏，假孕争宠，欺君瞒上；杀人灭口，心狠手毒。邹氏罔顾天恩，念伴驾有功，特予以全尸，着贬为庶人，赐白绫三尺，自行了断！”

“不……不！！！”

———

西六宫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瘆人。

从西六宫边上长长的宮道走过，除了踩雪的细碎脚步声，连树叶间或被风吹动的声音也能听清。

阿昭打着伞站在风口，用身子将寒风与言祈隔开。

她禀道：“邹氏的尸体扔去了乱葬岗，草草埋了。”

“哎…”言祈唏嘘一声，“太后当初何其抬举邹氏，没想到临了也是这样狠心。其实本宫没想要她的命。”

“这其中也有渝妃的手段。听说出事那日，渝妃还答应太后要晋邹氏为昭仪。”

阿昭说起渝妃神情都严肃了几分，转而又道，“不过太后也的确心狠，连尸身都没允她好好入土。”

言祈步子慢了下来，不无感慨：“邹氏打了太后的脸，太后这才狠了心。为了皇嗣，太后硬是将邹氏从一个小小才人连升三级，差点就成了昭仪，结果到头来孩子是假的，呵……先前太后对她有多少怜惜纵容和袒护，现在就有多少憎恶厌弃和怨恨。”

“……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真是熙嫔害的？！”

正说话，言祈和阿昭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低语，两人步子齐齐一顿。

宫道边上的小径被堆了雪的灌木和矮树遮掩着，隐约有几个宫女正围在一起说话。

“我瞧就是真的！”有人笃定。

“熙嫔进宫前西六宫是什么情形，现如今呢？珍嫔斗死了舒嫔，珍嫔自己又被揭开真面目死了，邹婕妤的事斗死了孟昭仪，现如今她是假孕，也被揭开赐死了！啧啧……西六宫里头，王美人没了，珍嫔和舒嫔也没了，只剩了不理世事的晋妃和一个不得宠的萧才人，可不是只有熙嫔一人得意吗？”

有人应和：“还真是！熙嫔可真是有手段啊……”

“谁在说话！？”阿昭呵斥一声。

宫里传出这样的谣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径上的宫女慌作一团，却也没发出大的声响，只连忙散去了。

等人都走了，阿昭和言祈继续往修宁殿去。

阿昭低声道：“娘娘别理会那些人说的话，邹氏她们都是自作孽，何况深宫里头，总要心狠些才好活。”

心知那些话中的确有些是真的，言祈并不恼，她忽地停了步子，安静侧耳听了一阵子：“西六宫的确安静，不过东六宫还很热闹。”

“娘娘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言祈低下头，悠悠朝前走了。

咏儿的死，那天要不是永仁宮一场火，兴许还来得及。

渝妃……渝妃……总有一天，你也要付出代价！！！

第136章 落井试探

往常这个时辰李承景都下朝了，今日言祈到了修宁殿，却是听蒋应说尚未。

有李承景之前的交代，言祈倒也不必侯在外头，由蒋应领着进去了内殿。

“熙嫔娘娘稍坐，奴才这就叫人沏盏茶送来。”

言祈不推脱，点头一笑：“有劳蒋公公。”

又远远看向立在内殿门外的阿昭，吩咐她，“你也去茶房帮衬着。皇上最近有些咳嗽，你沏一壶润喉的茶，温着等皇上下朝。”

“是。”

在内殿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承景下朝过来了。

“叫你久等了。”晓得言祈过来，李承景一进门就笑着同她说话。

魏平正要跟上前伺候，见言祈过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走到李承景跟前，言祈伸手解了李承景身上罩着的缃色缂丝狐绒大氅。

外头还在下雪，大氅的狐绒上落了星点雪籽，摸在手里冰冰凉凉的。

言祈便又去摸李承景的手：“皇上的手也冰。”

“外头风大，不打紧。”李承景应着，就要接过大氅。

侧手避开，言祈瞟了李承景一眼：“臣妾叫人拿下去。”

说完，门口听侯的阿昭应声就进来，默默接了大氅出去，顺便将内殿的门掩上了。

内殿铺了地龙，关上门寻常冷不着，摸着李承景的手渐渐暖和，言祈这才舒展开眉头：“你还有些咳嗽，每日上朝下朝免不得吹风，自己多当心些，拿个手炉也是好的。”

刚下朝的李承景里头还穿着黎色宝印祥云纹朝服。他身量高挑，黎色越显得他身形欣长，又着朝服，整个人的气势就颇有几分不同往常的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