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没有箱子深，不能完全藏住，绯色的鱼尾在水里若隐若现，灯光落下来，折射出漂亮的碎光，有些晃眼。

小人鱼浅金色瞳眸循着声音望过来，干净清澈，像浸在泉水里的宝石，又像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

小人鱼嗫喏着吐出一个模糊的字，“脏……”

“脏？哪里脏？”

“水……”小人鱼指着放箱子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说：“不……舒服。”

白余霜大概弄明白灵琼的意思，今天早上他往那箱子里倒了鱼。

她嫌弃脏，就自己跑到他浴缸里了。

白余霜觉得好笑，“都是鱼，你嫌弃什么？”不都是在水里生活的，怎么还嫌弃上了？

小人鱼气鼓鼓地扭开头，表示自己对锦鲤的嫌弃。

“出来。”

灵琼缩到浴缸里面，摇头：“不！”

白余霜弯下腰，带着点笑意，像是在哄她：“小人鱼，一会儿有人来接你，回那个箱子去。”

灵琼瞪眼，想要叭叭，却发现自己叭叭不出来那么长的句子。

当鱼好难！

当鱼还要养崽更难！

灵琼缩在浴缸里，不肯出去，白余霜说半天都没让她挪动一下，有点恼火。

“怎么的，你还想赖在这里？”白余霜挑眉，似笑非笑：“你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赶紧出来吧。”

灵琼摇头，脸上大写着‘不要’二字。

白余霜吸口气，一撩袖子，亲自上前，准备将她抓出来。

还没上手，先被灵琼一尾巴，扇了满身的水。

水珠顺着白余霜发梢，滴滴答答往下掉，肩膀和胸口的衬衣湿透，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线条轮廓。

白余霜手指挑下额前的碎发，湿答答的手悬在半空，怒极反笑，“小家伙脾气倒是不小。”

白余霜弯下腰，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眯，有些危险道：“你的主人可不是我，别赖在我这里，否则，我可是会把你扒皮抽筋。”

灵琼：“！！”哇，你好牛批哦！给你拍拍手呢！

灵琼在心底翻个白眼，实则却是双手交叉在身前，委委屈屈地抿着唇瓣，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我就不出来！

你打我啊！

白余霜的威胁没什么效果，眉头轻蹙，“你确定不出来？”

灵琼又往水下沉了沉，坚决不出去。

“行！”白余霜甩下手上的水，扭身出去，半分钟后，拿着一条毛毯进来。

他抖开毛毯，在灵琼没反应过来之前，兜头罩住她，随后将她抱起来，直接扔回那金属箱里，水花四溅。

灵琼抓着金属箱冒出水面，仰头看着箱子边的人。

白余霜扔掉毛毯，挽起打湿的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他睨着灵琼，用近似无情凉薄的语气道：“谁让你倒霉，被人抓住了呢。”

白余霜转过身，衣摆微微一沉，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不要……送我走……”

小人鱼声音满是无助，听得人心尖都跟着发颤。

白余霜心脏莫名刺痛一下，但很快就拽回自己的衣服，“我不是送你走，你是别人暂放在这里的，明白吗？”

他说完才转过身，看见的却是小人鱼眼泪不断线往下掉，浅金色的眸子铺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叮咚——

门铃被人按响，门口的可视对讲机里，自动传出声音。

“白先生，我们是华先生叫来搬东西的。”

白余霜看她一眼，无情把金属箱盖合上，小人鱼扒拉着边缘，可怜兮兮地摇头。

“不要……”

白余霜垂下眼，将她手指掰开，合上箱盖，出去开门。

“白先生，您现在方便吗？”门口站着四个保镖打扮的人。

白余霜只拉开少许，挡在门口，打量外面的人几眼，“华锦川让你们来的？”

“是的。白先生现在方便吗？”说话的保镖态度极好。

白余霜没立即回答，而是回头看一眼里面，刚才合上的箱子，竟然打开了。

地毯上湿了一片，他循着那水迹看过去。

小人鱼并没跑多远，就藏在墙后，此时冒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他。

‘方便’两个字都到嘴边，对上小人鱼的视线，却生出些许不忍，脱口而出，“不方便。”

“白先生？”保镖明显愣了下，“华先生应该跟您说好……”

“我会给他打电话。”白余霜将门关上一些：“你们先回去。”

“白先生，我们是……”

白余霜直接关上门，将那保镖还没说完的话挡在门外。

白余霜撑着门，他在干什么？

那只人鱼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华锦川买她，也不至于虐待她，总比落在有些人手里好。

白余霜很想这么劝自己，然而脑海里就是不断闪过小人鱼初见时那惊喜雀跃的眼神，和此时怯生生无助委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