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人夺娇记/死不了的御史大人(102)

作者:湘也

安知珺有许多年都未有踏进过父亲的书房,亦未曾跟父亲单独见过面,说过话,如今在获知阿娘与阿兄均为眼前这人所害之后,她心里原本残存的那点子对父亲的孺养之情,也没了。

换做是旁的人家,身为女儿,眼看自家灭顶之灾将至,怕会迫不及待地告知父亲,让家中早做防备,逃出生天。

可她安知珺实在对害了自己亲生母亲跟阿兄的父亲毫无顾惜之情。

说她薄情也好,不孝也罢,当年他残害自己阿娘跟阿兄时,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所以安知珺明知裴彬暗中在查父亲,也闭口不说。

就如这些年,她在府上遭冷眼、受冷落,他一直作壁上观那般,这一次,她也要缄默着置身事外。唯独想到远在彭城的祖母时,才心有恻隐。

“你与那裴三郎的成婚之日,眼看也没几日了。”安岳文不知道这原配留下来的女儿有这般大造化,跟她寒暄了几句,见她寡言少语,也不多说,“趁婚事之前,你该去祭拜一下你母亲,将这等喜讯告与她。”

到底是有当年彭城玉郎之称的人,即便已过而立之年,年少时的那股子儒雅俊逸,在官场打拼多年亦没有消去,反而因地位带来的权力,多了几分尊荣贵气。

安知珺看着这样的父亲,一时触动。

当年阿娘跟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她已经想不起甚么细节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阿娘温柔地笑声,想必祖母将阿娘嫁与他时,阿娘是心甘情愿的,在明惠郡主没出现之前,阿娘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日。

只是这时日,未免太短了。

站在京城郊外深山里,柳氏的墓碑之前,安知珺木然地看着焚烧起的纸钱,飘出一点两点灰烬,慢慢跪下去。

在她身后,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是跟过来的裴彬。

今日安知珺的马车驶出尚书府,裴彬就知晓了,一路尾随出了城门外,才知道安知珺此番出城,是祭拜亡母,又做了一番安排后,才现身安知珺跟前。

此时,他看着柳氏的墓碑,躬着身子微微行了一礼,见安知珺还跪在墓前,蹲了下去,伸手圈住了她的细腰:“蓁蓁!”

回过神来的安知珺抓着环住她腰肢的手,低声斥了一句:“三爷,在母亲坟前,不能放肆。”

裴彬抿了抿嘴,蹙眉:“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等人么?”

安知珺默不作声,只觉得他稍一用力,便被他半抱半拉地抓着站起身:“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

安知珺心里一软,正要说甚么时,见李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距离两人一尺的时候,停下来行礼:“爷,安二姑娘!”而后又道:“奴婢叫得范爷过来了!”

“裴三你叫我来这荒郊野岭是做甚么?又让我拿上什么仵作器具是想……”后头跟来的范怀骥絮叨了两句,抬头,见着裴彬跟一位貌美的娘子站在一起,愣了一下,而后笑了:“想必这位便是弟妹安二娘?”

安知珺也怔了怔,抬头去看裴彬。

裴彬淡然替她介绍,“太医院范医正之子,刑部左侍郎范怀骥。”

范怀骥给安知珺微微一鞠,安知珺也慌忙回礼,心中狐疑,裴三爷平白无故叫刑部的左侍郎来做甚么?

“恰好今日你来祭拜,为确证柳氏的死因,我叫了他来帮忙。”裴彬这时,才说出自己的打算,竟然是想让安知珺同意起骨验尸。

听说要掘坟起出亡母的尸骸,安知珺显是一惊,待听得能拿到确凿的证据,稍作迟疑,终究是点头应下。

“裴三,这是怎么回事?”范怀骥甚是不解。最近裴彬要查的,不是庆王谋逆一案么?前头才让他去偷偷掘原定国公世子的坟头,今日又忽而查起安尚书原配的死因来了?

“这事同样请范兄帮忙,日后也请守口如瓶。”

听得裴彬唤自己一句 “范兄”,范怀骥当即便乐了,不得不从:“行,看在兄弟一场,这忙我给帮了。”

留下李信跟几个裴彬身边的护卫帮范怀骥后,裴彬带着安知珺离开,一同带走了从尚书府带来的奴婢,暂且宿在裴彬在城外的庄子上。

闻知是未来的三奶奶到访,庄子上的管事跟奴婢皆很殷勤,很快收拾出厢房,送上瓜果茶点。

因着是过节,屋里摆放着五瑞插花,角落里焚烧着艾香,淡淡的香味萦绕不散,屋子里的物件都似染上了这股味儿,安知珺闻着这香,心不在焉,一会儿想着此刻在京城里,此时正举办的龙舟会该是如何热闹,一会儿想着那范左侍郎,有没有好好对待亡母的遗骸,最终结果如何,还有便是等尘埃落定,安府上下,会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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