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亭(48)
夏时安定定的看着他:“你见过什么?”
云初霁以前身娇肉贵,哪见过这些场面。
云初霁笑的温和,话却刺人:“有你什么事。”
用力的把手抽出来,云初霁没看夏时安的脸,低声道:“夏公子,自重。”
面上说的风轻云淡,行动间也是有条不紊看着分外镇定。
被人挣脱了,手里就像心里那样空落落的,夏时安心里的那点失落伤怀还没来得及在眼里显露出来,就看着那冤家下一刻一脚踩空,眼见着就要和衣冠冢倒在一处了。
夏时安赶紧伸手去接。
然而还是有点晚……
云初霁一脚陷进了坑里,身子斜斜的往左边倒,左手手腕被夏时安紧紧的抓住了。
远处传来一两声不甚清晰的鸦啼,云初霁眼底还有未消散的茫然和些许的慌乱。
两两对视间,云初霁的脚下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了。
“你先松开我。”
手被松开了,云初霁低头,不看夏时安放开他时的颓然,脚尖从布料上移开,里面的黑色物事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块碑。
“小女刘然琴之墓”
这两个周身散发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终于消散了,夏棋大着胆子凑过来看坑里墓碑的字。
“这里,是坟吗?”许镜清觉得身上又开始凉飕飕的。
“嗯,”云初霁被夏时安拉了上来,低头去看旁边墓坑里的碑。
果然,旁边整齐的衣物下掩盖着的墓碑上刻着“家父唐钦之墓。”
家父……
小女……
家母……
高堂……
每一个坑里都放着一套衣服,每套衣服下都端正的摆放着一块墓碑,上面仔细的刻着亲人的名字,无一列外。
天色快暗了,远处隆起的土包在暮色四合里起起伏伏,逐渐没入阴影,风声吹过山间,似呜如咽。
“这里葬的都是衣冠冢吗?”夏棋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子,一边用它挑起衣物一边嫌恶的皱眉:“真有这么多人死了?我怎么觉得像是骗人的。”
“我也觉得像是骗人的,”没有想象中断肢残骸,也没有鲜血淋漓,许镜清也抢过落深秋的剑在衣冠冢里戳来戳去,看着胆子大的很:“清溪州这么点大的地方,大抵是把人全埋这才能有这么多冢。”
泛着清冷白光的剑刃在布料里划来划去,不时碰到衣服下的牌匾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听得落深秋眉心一阵青筋跳起,他的剑……
半晌,落深秋默不作声的把头移到一边,
夏时安正和云初霁低声说着什么,云初霁眉心轻皱,夏时安温声细语,看着像是开解,又像是劝慰。若是春天,遍地的花红柳绿都该开在他们身后。
落深秋:“……”
目光再次挪开,夏棋正挥着树枝,在土坑里上窜下跳,脸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泥污,然后他一边擦着脸一边后退,正巧许镜清
随手把挑起来的牌匾扔在身后,夏棋好死不死的,一脚踩在上面,没站稳。
“嗷!!!”
落深秋眸光深深,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第35章 “落深秋!”许镜清向他招手:“你过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
“落深秋!”许镜清向他招手:“你过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挖到远处去了,秀气清丽的小半张脸陷入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落深秋愣了愣,抬脚向她走过去,许镜清从来没有没带着怒气叫他的名字,乍一听,还有点不习惯。
“怎么了?”
落深秋皱眉,走近了才发现许镜清不太对。
小姑娘往日嫣红的唇瓣此刻因为用力咬着下唇泛着清白,整个人都在细微的打着战,瞳孔透着惊惧的光。
“你怎么了?”落深秋把手放在许镜清肩上,低声再问了一次。
许镜清似乎是颤了颤,抬头看着他:“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去城里在桥尽头的那户人家小坐了一会吗?”
落深秋想了想:“记得。”
就是前几日的事,许镜清吃了一路,也跳了一路,走过桥下时就嚷着累了,不愿走。
桥下有个小小的青瓦屋子,素色衣裙的姑娘正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绣花,闻言看着这边笑了,有点羞涩又热情的向这边招呼:“那个小妹妹,你们要来坐坐吗?”
“好呀好呀!”不待落深秋说话,许镜清就颇为兴高采烈的跑过去,自来熟的挨着人家坐下,摸着人家手上绣的花,夸人家绣的好看。
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作为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落深秋现在想起来那小半个时辰,依旧觉得十分的煎熬。
“那户人家怎么了?”
“我……”许镜清看着他,发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指着她刚挖出的墓碑给落深秋看:“那日和那位姑娘说了许多,她的名字我觉得好听,到现在都记得,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她说她叫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