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亭(26)
云初霁:“……”
脚腕的那个地方痛得厉害,他都疑心是不是自己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报应。
夏时安在他身后,好像啧了一声,云初霁感到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肘,带着他往上走:“我拉着你,跟着我走。”
旁边的小伙计吓得自己恨不能趴在地上,让云初霁踩着走,他领的路,却让客人三番四次受伤。
云初霁沉默了片刻,没躲开夏时安的手,他一边由夏时安带着他走,一边拍了拍小伙计的背:“我有太黑看不清路的毛病,不要在意。”
夏时安一顿,向旁边看了一眼,云初霁的半张侧脸在一盏烛火的照耀下如同暖玉,闪着温和的光。
“到了,二位公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的伙计把人带到拐角的两个房间外,替他们打开了门:“二位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
里面倒是燃着烛火,满屋子亮堂堂的。
“多谢。”
云初霁站在门口,目送着小伙计慢慢的下楼后,立即转身回屋,动作迅速的想要把门关上。
然而他发现门推不动,那只拉着他让他免于遭受滚下楼梯之苦的手正稳稳的搭在门上。
他今天刚刚才认的兄长把手放在门上,看着没怎么用力,云初霁却觉得这门突然就重了千斤,怎么推也推不动。
要是平时,云初霁会直视他,正经的问一句夏少主,可是今天他做贼心虚,门主微敛着目光,看着夏时安胸前绣着花纹的衣襟:“我要睡了。”
刚刚在楼下大堂时云初霁才发现,银两都在许镜清身上背着的那个包裹里,虽然这样很为难,可是门主也不想露宿街头。
夏时安应了一声,轻松的就抬起他的手,将云初霁拨到一边,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他合上门栓的声音在屋子响得十分突兀,饶是这些年淡定如云初霁,也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走过来的夏时安,他是不是想把我从窗户边扔出来,云初霁忍不住想。
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早知如此,在大堂下面就说看上兄长蛮不讲理的人是云初霁,也好过现如今理亏胆战心惊。
“你不舒服?”
云初霁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夏时安把披风放在架子上走过来伸手想要探探云初霁额头,毕竟清溪州这个地方,不是养人的所在。
“唔,我么,”云初霁回过神,偏头躲过了他的手:“我没事。”
夏时安也不介意,带着点绯色的袖摆在空中微微一顿便被主人从善如流的收回来。
眼见着云初霁有点被吓到了,夏时安也不逗他,绕过他走了两步,停在窗户边上,把支着窗户的棍子放下来。
“明日夏棋就来了,今日现在此处住上一晚,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等会我叫人送饭菜上来。”把窗户关好了,夏时安再走到床边捻起被子摸了摸厚度,被子倒是不薄,晚上入凉,盖上也不会冻着。
想着夏棋来了和不住客栈有什么关系,云初霁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看夏时安只是看了看屋里的陈设,没有要提楼下他造谣诽谤他的事,云初霁心下稍安。
替云初霁铺好了被子夏时安才起身,云初霁以为他要走,自觉的给他让路,连身前的椅子都被他顺手放到了不挡路的地方。
哪知夏时安走了两步,淡青色的衣袍在云初霁身前停下了。
入了夜,四周响起虫鸣声不绝,夏时安把窗户关了,蛙声要小了些,屋里燃着蜡烛,没多久,云初霁的脸上也被蜡烛染上了薄红,但光线不好,看着不真切,只有那逐渐染上水色的眼,蕴着波光万千。
“我让夏棋在清溪州买了一座院子。”月色朗朗,夏时安突然道。
“啊?”云初霁抬头。
“那日在无垢间说你要去清溪州后,”夏时安耐心解释:“我让夏棋来清溪州置办了一处院子,可是后来又……”
夏时安突然顿住了,他看了烛台半晌才解释道:“我们到清溪州的时候不早,那住处离这有些远,只能让你住客栈,明日一早吃过早饭,我再带你去那里。”
夏时安轻声,他觉得有点委屈云初霁,以前的云小少爷身娇体贵,从不在外过夜,有时在夏家和夏时安同榻,夏时安都是拿出最好,最柔软的料子,生拍小公子睡不舒服。
“没有关系的。”云初霁眨了眨眼,他没有那么多以前的坏习惯,这几年,有时能安稳入睡就不错了,哪来闲心思想睡的床榻软不软,睡的舒不舒服呢!
倒是……
云初霁眼光流转,夏时安雪玉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的无暇,他正低头看着他,屋内光线不好,云初霁这走不得夜路的眼睛竟然能眼花从中看出几分疼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