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福运绵绵(23)
“出阁前咱们关着门说过,王爷这场病定有许多蹊跷,外人不得而知。今日我过去也只是瞧瞧他长什么模样,至于病情好坏,我这双眼睛可瞧不出来,往后你们也不许问。不管外头还是私下里,都别议论王府的任何事,免得不提防出岔子。”
她难得肃容叮嘱,神情极为郑重。
徐妈妈是在场最年长老成的人,闻言颔首赞许。
“这府里不是别处可比的,如今这样子,说话做事更是半分疏忽不得。咱们刚进来,原就该不多说半句话,不多走半步路。便是私下里也议论不得,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但凡半句错漏,是要出大事的。”
玉妩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檀香和莲屏见状,哪还敢掉以轻心?佛宝亦深悔方才失言,牢牢记在心里。
玉妩这才松了口气,道:“咱们嫁进王府是信国公府在背地里弄鬼,非淮阳王所愿。他肯让孙嬷嬷和徐司闺善待于我,已是宽宏,若咱们真把自己当根葱处处插手,反而犯忌讳。王爷那边若有事,孙嬷嬷定会明言,咱们就当是塞进来的摆设,要处处安分守己。”
这般叮嘱,便是今日探视的成果了。
夹着尾巴做人,少说少动,保命要紧。
佛宝她们都应着,末了又问道:“既然无需插手,殿下也不必去伺候王爷了吧?”
“这倒不必。”
玉妩说着,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出阁之前她最发愁的事,除了前路未卜、淮阳王不好相处之外,便是如何伺候病重男人的起居。毕竟她年弱体娇,想搀扶男人起身都难,更别说喂他吃饭喝药,甚至擦身更衣。
——那对娇养闺中的姑娘而言着实太难了些。
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为此犯愁了。
淮阳王既然不许人乱窜,她自然不必往跟前凑,静观其变就是。
想到这里,玉妩被惊吓的心情稍稍好转。
遂出了内间,琢磨起晚饭来。
*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淮阳王府也不例外。
周曜是元后嫡出、东宫胞弟,又有赫赫战功,哪怕跟乾明帝父子间有不少龃龉,先前在朝堂也占有一席之地。这座王府几经营造修缮,建得殿宇峥嵘、屋舍宽敞,后院里每处小院落也都配了小厨房,器物一应俱全。
玉妩无需烦劳徐司闺,便可自备饭菜。
莲屏和檀香两位小厨娘出手,陪嫁来的小丫鬟打杂帮忙,食材很快齐备。
孙嬷嬷从外书房回来时,小厨房里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已有阵阵香气自厨间飘出。
她不由顿住脚步从洞开的窗扇瞧进去。
里面都是从钟家陪嫁过来的人,檀香束着衣袖掌勺炒菜,莲屏菜刀如飞切得正忙,旁边小丫鬟忙着递送盘碟。
玉妩则颇为清闲地搬了藤椅坐在旁边,也没觉得烟气熏人,慢慢嚼着蜜饯磨牙,瞧着灶台兴致勃勃。
饭香四溢,那是王府里久违的烟火气。
孙嬷嬷有点愣神,目光只在玉妩的侧影逡巡。
徐司闺走过来,眼底分明藏有迟疑。
等了片刻也没见孙嬷嬷说话,她只好率先开口,低声道:“君子远庖厨,孺人身份尊贵,这般做派怕是……”她犹豫着望向孙嬷嬷,没敢议论主子是非,只委婉道:“宫廷内外的规矩嬷嬷想必比我熟悉得多。”
“无妨。”孙嬷嬷低声。
徐司闺闻言微诧,眼底分明愕然。
——孙嬷嬷是元后身边的人,凡事最讲求规矩,王府里上自女官下至仆妇,言行决不许有半点出格之处。在徐司闺看来,孺人虽非正室,却也是有品级的皇家妃妾,身份比寻常诰命夫人们都尊贵许多,行事自该稳重沉静,有大家风范。
钻到厨房里烟熏火燎这种事,孙嬷嬷必定看不过眼。
谁知孙嬷嬷竟仿若未闻?
厨房里的炉焙鸡翻炒后淋了酒和醋焖着,刚掀开锅盖,便有诱人的香味窜进鼻端。
孙嬷嬷嗅着那味道,惯常不苟言笑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声音都有些陷入回忆似的温和,“娘娘还是王妃的时候也会时常做饭,后来生了两位殿下,就算贵为中宫,每月里总要亲自下厨两回。咱们王爷小时候最爱吃她做的,可会挑嘴了。”
她口中的娘娘自是元后戚氏。
这番话说得温柔而惆怅,虽是蜻蜓点水一般,里头的怀恋却呼之欲出。
徐司闺会意,没敢再多言。
里头佛宝隔窗瞧见她们,偷偷扯了扯玉妩的衣袖,凑在耳边低声提醒道:“孙嬷嬷和徐司闺在外头呢。既是王府里规矩重,殿下不如去屋里坐会儿。等饭菜做好了,奴婢趁热赶紧端过去。”
“不必。”玉妩摇头,坐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