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和别人碰杯的时候，黄黎突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大声责难起包间角落里站着的服务生来。

“刚刚才夸你灵光，转眼就不会做事了！周老师杯子里的酒都空了也不给他添？我看你是想换工作了！”

“对不起对不起！”那服务生赶忙道歉，连忙走到周润卿身边来，往他的杯子里加了一点酒。

“你装这点酒够谁喝？”黄黎沉着脸，“你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周老师吗？”

“……”周润卿心里把黄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够了够了，我不胜酒力，要是醉倒在这里，还要给各位添麻烦呢。”

“那有什么？！”黄黎的视线暧昧地在周润卿和郑承身上游离，“郑总会送你去住的地方，对不对，郑总？”

郑承“嗯”了声，没有说其他话，视线幽幽地投在周润卿身上。

那服务生朝周润卿投来抱歉的目光，握着醒酒器的那只手被黄黎一再往下压，直到把周润卿的酒杯完全倒满。

“酒满敬人，润卿，这小服务员儿对你是真尊敬啊！”黄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周润卿真想抢过服务生手里的醒酒器，连着整个器皿连带着里面的尊敬都从黄黎喉咙里塞进去。

现实是，他只得又喝了一杯酒，这回不仅觉得嗓子眼辣，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头也跟着晕了起来。

张青颖捧着装有果汁的杯子在一旁看着，手指紧紧捏着玻璃杯，眼泪忍不住一直往下掉。

放下杯子坐下来，周润卿跟没看到她的眼泪似的，语气平常地对张青颖说：“青颖，来的时候我在大堂看见那儿有卖口香糖，你去帮哥哥买一盒。”

“不行！”刚悄悄背过身躲着把眼泪擦干净的张青颖意识到他是想先把自己弄出去，断然拒绝了，看到桌上所有的大人都向自己投来目光，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遂努力故作一副不听话的小年轻模样，但稍有些颤抖的声音里鼻音还是很明显，“你不会自己去？凭什么要使唤我？”

周润卿是来救她的，她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年龄小不代表可以没良心！

黄黎说：“我当什么事儿呢，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服务生是干什么用的，让她去给你买。”

“那可能不太行。”周润卿笑起来，脸颊已经泛红了，一双清透的眸子里也泛着水光，“我平时喜欢的那个牌子想不起叫什么了，那个外包装特别不起眼，别人去了指定找不着。”

“青颖，听话，去给哥哥跑一趟。”

张青颖咬着嘴唇不肯答应他。

“去啊，不说年纪，怎么算我也是你的前辈呀，这点路程我都使唤不动你了吗？”周润卿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难得端一回前辈架子。

张青颖一点儿也不怕他，眼圈又红了。

她一开始像一只把自己和徐婧困在同一个圈子里的小兽，她觉得圈子外面的人谁都不值得相信，所以一旦有人靠近这个圈子，她就会咆哮着把他赶走。

周润卿靠过来的时候她也一样，就觉得他和其他人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她后悔了，要是早一点把事情告诉周润卿，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助自己，而不是造成现在的局面，把两个人都困在一个地方。

“既然孩子不想去……”黄黎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想留在这儿，和我们大人一起玩……”

“周润卿，我走了。”张青颖年纪还太小了，比不上周润卿那么有社会经验，她也说不出一些恰当的比喻来嘱咐他要小心，只是抿着嘴唇望着他，鼻头和眼睛都红得不成样子。

“去吧。”周润卿仍是笑，他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不得不把一条胳膊撑在桌面上，用手撑着脑袋。

周润卿本身酒量就不好，一时间他也无法判断是喝醉了还是酒有问题，他努力睁着眼睛，保持清醒。

他的自控能力太强，除了脸颊红一点，眼睛里的水光亮了一些之外，没有人能看出来他真正的状态。

张青颖这才哭着跑走了。

“行了，既然未成年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一些成年人的活动了？”张青颖一走，黄黎就起身站起来了。

组局结账的人都站了起来，其他人当然不能干，坐着纷纷也站起来了，嘴里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度过这个本就该靡乱不堪的夜晚。

周润卿当然也站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忽地手臂一紧，被身边的郑承架住了。

“醉了？”

短短两个字，听在周润卿耳朵里已经糊成了一团。

“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抬起脸来笑了一下，本就有两百度左右的近视，加上酒精的作用，他本能地眯起眼睛，这样才能看清楚身边的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