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48)

作者:昔日

可修竹没想到,他以为的逼迫对方根本没有当回事,萧琼安从善如流的说:“家父受过乔将军的恩惠,我来祭拜他的后人。”说罢倏然一笑道:“侯爷不会将此事告知朝廷,再将我抓去问罪吧?”

“本侯久不在朝,对以往朝廷的事并不了解,萧公子自便。”裴熠并不接他的话,直觉告诉他,离他越远越好,说着便径自转身,在萧琼安的目光下,堂而皇之的走过去,除了墓碑上空无一字,看的出来墓的周围都有被清扫过的痕迹。

名门望族,忠烈之后,十年转瞬一逝,只余一捧黄土,这便是大祁名将的下场。

山风盘旋,溽暑时节却带着丝缕凉意,纸灰随着山风层层翻飞,衬着孤坟不着痕迹的苍白,被遗忘在天地间。

裴熠拇指压在腰间的佩刀上,关节发白,久久才松开,日影穿透茂林,落在他的眉宇上,沾着愁绪的前额晃的人双目晕眩。

橘色落进朦胧里,山间傍晚起了淡雾,裴熠知道等到天明的时候它终究会消睨。

“侯爷。”修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裴熠转身看了一眼凉亭的方向,问:“他人呢?”

“下山了。”修竹说:“侯爷认为他可信么?”

“可不可信,查了才知道。”裴熠顺着通往凉亭的唯一的幽径,那里草木丛深,早没了人影。

天色渐晚,山风依旧在呼啸,许是因为萧琼安说自己前来祭拜忠烈之后,许是因为他是除了裴熠之外唯一还知道乔衡的人,修竹自告奋勇请了去查萧琼安的差。

入城的时候已过了酉时,刚进城他们就遇上巡防营的人正在巡街,他们身着便服在人群里,巡防营的人路过他们却并不认识。

“奇怪。”修竹微皱着眉,循着一队队人马回过头说:“是出事了么?”

不怪修竹心生疑虑,以往巡防营巡城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所以修竹话音未落裴熠就意识到这一日他们不在,皇城怕是出了事。

他让修竹从正街回了府,自己则下了马悄悄拐进了东大街的窄巷子。

这些窄巷横亘交错,若不是看过地图,即使是周围居住的百姓恐怕也会迷路。裴熠回想着地图上那些交错的出口,还有标记过的位置,按照记忆的方向穿过了几条窄巷。

“走走走,巡防营官兵又来了。”

“皇城脚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清白就这么给毁了。”

“哎......谁叫人家身份贵重呢,欺负人,可不就只能认命了。”

裴熠从后巷出了街,坐在一家沿路支起的面摊上,听路人相互议论这一日发生的事。

刚听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让开,让开。”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官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一脸的凶恶,光说还不过瘾,扯着嗓子推开挡路的人。

他腰间挂着牌子,裴熠垂眸看了一眼,那是巡防营的腰牌,巡防营自成安王接管以来,一直兢业,并未有过诸如此类枉顾百姓安危的事发生。

被他推倒在地的路人看样子是个文弱的书生,经这军汉子一推,当即撞上路边的胭脂摊,摊子和书生滚在了一处,胭脂洒了一地,落了些在书生脸上,沾染了一层红粉,惹得围观路人哈哈哈大笑。

裴熠看着这人,心中升起一阵不快,心想天子脚下竟有这种粗鄙的官兵败坏军威,他正要起身制止,就看见那魁梧大汉劈头被泼上一壶水。

“哪个不要命的敢泼大爷水?”裴熠随着那大汉的动作一抬首,就见楼上的窗檐探出两张熟悉的脸。

霍闲拿着一壶酒,对那魁梧大汉笑道:“安大人,对不住啊,过招之间,一时手滑没接住。”

大汉本一脸怒意,正要发作,见着泼水的人是这个祖宗,当即把一身的怒气给憋了回去。

片刻后霍闲从楼里出来,此时月色初上,他着白衣,还逆着光,整个人都仿佛被皎月镶了一层银边,青山暮垂,显的他人越发的不羁:“这么晚了安大人不回家陪夫人,还在逛街呢?不如上去和本世子痛饮一番如何?”

“世子。”安虎颔首见礼,他自己粗鄙不堪,却还人嫌狗不待见的一万个瞧不上霍闲。

瞧不上归瞧不上,但奈何身份差距摆在眼前,所以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回禀,“多谢世子盛邀,今日出了人命,属下在奉命追查,不能陪世子了。”

霍闲笑了笑,越过他扶起那位书生,才又问安虎:“此人是闹事之人?”

书生胆子小,见霍闲穿的锦衣华贵,笑起来语焉不详,又见这位官爷对他也毕恭毕敬的,当场脸色就吓白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在下只是个读书人,不敢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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