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142)
经连城这样一说,霍闲才意识到,此人刚刚解开的氅衣下面穿的是禁军的轻甲,他混进了皇宫,竟然敢冒充禁军探听消息,不过霍闲一时没有细想这些,此刻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连城的话。
定安侯摘牌停职,皇上勃然大怒。
第70章 朝辩
谒都冬日总是难得有晴日,不是风雪霏霏就是阴雨绵绵,像今日这样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官员们在殿外已经候了大半个时辰了,外头天寒地冻,即便旭日高挂,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殿门紧闭,门口守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宫人。
裴崇元和赵同安并肩而立,站在一众文官武将的最前头。
殿内悄然无声,仿若无人,可外头的官员们都不敢大声喘息,文官武将们是不是抬眸瞥向那扇殿门,彼此都心照不宣,
不多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是天熙帝的贴身太监李忠义,他跨门而出,道:“皇上请各位大人殿内议事。”
李忠义朝守门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规规矩矩的让到两侧,裴崇元和齐世广走在前头,其余人紧随其后。
天熙帝高骞坐在龙椅上,他面色不佳,强撑着精神说:“韩显一案过去许久,刑部和大理寺审的如何该有个结果了。”
他虽是久病之态,但说这话的时候却还是透着股帝王的威严,令官员们本就因此事惴惴不安的内心又为之一颤。
刑部尚书周逢俍横跨出列,拜说:“启奏皇上,柳州知府韩显在任期间,揽巨财,谋人命,对此他供认不讳,相关案卷大理寺已经呈交刑部复核无疑,此案证据确凿,只待皇上下旨。”
天熙帝接过李忠义转呈上来的卷宗,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随手又递给了李忠义,他视线扫过阶前的啊一众官员,说:“他既认了罪,那便就按国法处置了。”
大祁刑法自圣德帝登记便经由三司做了修订。
昏墨贼杀皋陶之刑。
自古蛊惑人心的不过两样,一为钱财二为权术。为此两样丧命的不计其数,圣德帝英明,一登基便从根源上杜绝隐患,这才开创了圣德年间的太平盛世。
“慢着。”孟尚说:“回禀皇上,此案主犯韩显虽已认罪,但这桩案件其中还有不少疑团,不能仅凭周大人一句复核无疑,便草草结案。”
周逢俍凝眉侧首,说:“孟大人这话是何意?韩显他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私自扣下赈灾救济的银两,才以至路有饿死殍,桩桩件件哪件是假,这些可都是孟大人你亲审的。如何能是草草结案?”
“韩显的口供闪烁其词,口不对账,其中大有问题。”孟尚说:“他所犯之事,死罪难逃,但这些对不上的口供不能因他伏法而就此消睨。”言罢便看向周逢俍,“周大人也不必急于一时,假以时日,大理寺定能结案。”
“假以时日是何时......”周逢俍轻嗤一声,“若是韩显一直这般闪烁其词,便一直将他留着吗?三年还是五载?柳州那些因他而饿死的病死的百姓又有何辜要等孟大人的假日时日才能得以安息?”说到此处,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沸腾的正义,提声道:“若是往后所有罪犯都以此效仿来苟活,大理寺又当如何?”
“你......” 孟尚哑言,周逢俍这番话是踩在柳州那些因韩显丧命的百姓身上说的,他当着天子和百官的面根本无从辩驳。
“急于一时,孟大人说的像是我有私心,敢问孟大人,韩显闪烁的是什么其词?哪笔账是口不对账?”
他这话意有所指,似是有所针对。
宫外对于韩显贿赂定安侯一事已经有了风声,周逢俍此时在御前这般暗指,官员们个个都面上噤若寒蝉,实则为此刻还若无其事的裴熠在内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裴熠带着淡淡的冷笑,视线若有若无的在周逢俍和孟尚之间来回梭巡。
天熙帝本想借着周逢俍的话在年关前将韩显在年关之前就给处置了,岂料孟尚死咬着不放。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是绕不开定安侯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不曾想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在御前就这般争锋相对。
天熙帝见两人你来我往已经争的面红耳赤这才抬手制止,他踌躇片刻,把视线投向裴熠,“此事由赈灾而起,人也是赈灾一事后由定安侯带回来的。”音落看了裴熠一眼,说:“定安侯待如何?”
皇上口开,裴熠才将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给收了,说:“韩显在大理寺监牢已不是一两日,大理寺逼供的刑罚诸位大人都很清楚,这该查的两位大人肯定都查过了,该吐的他韩显定然也吐干净了,再审下去,怕是也审不出什么东西了,依臣愚见,周大人想的甚是周到,眼下年关将至,难不成还留着他过年?那因他丧命的柳州百姓要何时才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