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127)
“你脸色不对。”方才一直在他身后,并未看出什么,眼下霍闲面对着他,那张病气愈发浓重的脸便映入眼帘,裴熠收起玩笑,说:“我不在京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霍闲没有立即作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露出自如的神情,有条不紊地回到:“冬日严寒,难免寒风侵体,小病而已,是你来的不凑巧。”
裴熠不信,他走近一步,这一回霍闲没又让开,裴熠搂住他的腰,贴近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距离,稍一低头,他的唇便会落下去。
和裴熠生病不同,霍闲的神情懒怠,倦容在他脸上也格外好看,他对着裴熠回以微笑,那浅淡的笑意也笼在眉眼之中。
裴熠问:“为何不差人告诉我?”
霍闲说:“你真当我是娇柔的女子了?”
“你是我的人,和男女无关。”裴熠俯盯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目一挑,问道:“虎骨印?”
“是。”霍闲没打算瞒着,他被裴熠搂在怀里的时候像只温顺的猫儿,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你见过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这是一句警告,警告裴熠。
“事在人为。”裴熠对霍闲的警醒就像是毫无察觉,他笑了笑,说:“你我信命便不会遇上了。”他伸手摸在霍闲的耳后,羽毛般的吻落在眉目上,霍闲悄然阖上眼,片刻的欢愉并没有让他就此沉溺。
“你来找我。”霍闲说:“就是为了谈情说爱来的?”
“谈情说爱有什么不好,古人云食色性也......”
霍闲后退几步,与裴熠拉开一点距离,他端详着裴熠,那放浪形骸的神情里夹杂着些许真情,霍闲希望那是错觉,但又觉得不是。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他回想起以往。
裴熠就像是弓箭弯刀,是能割开敌营的利器,是禹州的月,也是谒都的雪,是大祁百姓的星光,亦是他霍闲心上的一鞠春水,跨越千里,是比他一切都要珍视的心上人。
霍闲本能的察觉到,他行的本就是一条难以回头的路。
“你想知道什么?”霍闲抬脚勾了桌旁的椅子,示意裴熠落座,“便直说。”
“也是。”裴熠觑了一眼桌上有些凌乱的书籍,坐在霍闲旁边,说:“我们之间用不着弯弯绕绕,那我问你便照实说么?”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
“你和萧琼安是什么关系。”裴熠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想起赵彻设宴那一次,这二人之间毫无端倪,可萧琼安怎会骤然闯进他们的私宴?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萧琼安知道酒里有问题,他来只是为了提醒霍闲,是以那之后霍闲才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反应。
那他们之间又是凭借什么维系的,想到这里,裴熠不免生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玉楼设宴,你和他在那时便已相识。”
尽管不想挑明了说,但话一出口还是叫霍闲察觉出异样,他先是一愣,随即漠然一笑,说道:“若如你所想呢?你会杀了我么?”
说着,他看了一眼裴熠腰间的朔风刀,想来萧琼安的身份裴熠十有八九已经知晓,他自然不会对昔日父亲老部下的遗子下手,那便只有自己了。
“以杀人解决问题乃是下下策,人总要取舍,你在本侯这里取的越多,自然要在别处舍弃更多。”他看似没有回答,但平静的话语里透着寒意。
“盟友而已。”霍闲冷冷的说:“他不是为我,是为你。”
“为我什么?”
“准确的说,是为你身边的那个护卫。”
“......”
“修竹......或者应该叫他谢锦。”霍闲说:“倘若在这世上还有在意谢公子生死的,除了你,便是当年死里逃生的乔家少爷了。”
既和萧琼安有这层关系,知晓萧琼安的身份并不奇怪,但仅凭这点微不足道的联系,能将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理清,想来私下费了不少功夫。
“当年逃到禹州有你收留,如今改头换面回了谒都还是有人庇佑。”霍闲故意说道:“谢锦还真是命大。”
“恩?”霍闲这话来的猝不及防,裴熠觉察到一点酸意,抬眸瞧着霍闲微垂的眼睫,说:“没记错的话,你这条命,也是我从狼嘴里抢回来的。”
霍闲正欲回答,就见裴熠开始解开腰带,他还没反应过来这青天白日的是要做什么,就见裴熠指着肩上一排浅淡的牙印说:“看见没。”
霍闲抬眸看了一眼,果然在各种愈合的刀剑伤口边上清晰可见,他抬指替裴熠把衣领拉上,睁眼说瞎话:“没看见。”
“这样看清了么?”裴熠捉住他的手,一把将人捞过来,笑说,“这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