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115)
他微微行了个礼,跨门与纪礼错身而过的时候忍不住蹙着眉提醒道:“纪公子晚些时候去我那里一趟。”
纪礼不明所以,还要问话的时候就见秋白领着药箱先一步出去了。屋内昏暗,因为里头烧着炭炉所以很是暖和,桌上还堆着换下来的纱布,干涸的血透过白纱,他顿了一下,见有人进来收拾完了,他才跨进来。
待收拾的人走远了,裴熠才说:“手怎么了?”以往他的药不是司漠就是秋白送来的。
纪礼把药碗推过去才掀袍在他对面坐下去,说:“想不明白。”
裴熠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目光略过它,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纪礼说:“恩?”
“以前爹不让我出谒都,我知道他是为我好。”纪礼皱着眉说:“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拦着。”
“出了谒都才是大祁,舅舅应了你入禹州军,你往后不止是裴崇元的儿子,这一路来,你看到的才是真实。”
纪礼垂首。
“听说,这药是你昨日去抓的。”裴熠凝眉,屏息将药一口闷了,良久才从甘苦中回过味来,说:“有什么看法?”
“官道上死了人。”纪礼捏着袍袖一角,说:“我虽没出过谒都,但饿死之人往往濒死之际都是骨瘦如柴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为什么他是饿死的?”
“人死在柳州和越州的边界,柳州因灾饿死的已经不下百人,越州也有几十人,你说还能是怎么死的?”
纪礼想了须臾,说:“我不知道,但要是查,一定能查出来。”
“查案是官府的事,如今赈灾的事情还未完成,那又是只身一人死在官道,他随身物件都着人检查了,既无籍契之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周遭也并无失踪之人的告示。”
纪礼当即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为什么,裴熠却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曹旌在柳州将赈灾之事办的漂亮,此事宫外却成了另一种情况,柳州死了这么多人,谒都人心惶惶,此事韩显贪只是一方面,纪礼都能一眼看出死的人并非是饥寒,可奇怪的是呈到谒都的折子里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是饿殍遍野。
太后的手只能在谒都动一动,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除了太后还有谁?
柳州一事了结,韩显必然是死路一条,娄廷玉恐怕也不能免灾,正是太后头疼至分身乏术的时候。
有人要在鹬蚌相争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个渔翁得利。
外头有人敲门,司漠探头说道:“秋大夫交代侯爷要多休息。”
裴熠闻言不觉轻咳了一声,他觑了一眼纪礼的手指,说:“你这手,重新上点药。”
门被阖上,又被推开,裴熠站在屏风前背身对着门口,他没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我要是没穿衣服,你就这样进来,成和体统?”这正经的话被他说得轻佻。
来人脚步轻缓,绕到另一边,隔着朦胧的影绰更加轻佻的说,“又不是没看过。”
裴熠眉目一挑,便能看见霍闲的轮廓,他说:“那便在看一回。”
裴熠拨开屏风帘,说:“秋大夫走得急,忘了我这手腕上的药还没换。”
“我替你请他再来一趟就是。”
“不用。”裴熠越过屏风,拉住他说:“小伤,你来给我换。”
秋大夫留了些药在他屋内,裴熠抬手指了指床头,说:“换吧。”
屋内有光,裴熠好整以暇的坐在榻上,伸手搭在霍闲面前,手指绕着他垂下去的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骗子。”霍闲翻开他得袖口,纱布裹住的伤处有结痂的模样,明显已经上过药了。
“彼此彼此。”裴熠忽然靠近,喷薄着热气沿着霍闲的脖颈蔓延,这让霍闲有些不适,他偏开头没说话,却在下一刻忽然被裴熠揽上腰,轻轻一带,人便落进他怀里,霍闲的颈侧羽毛般润白,他一颔首,便碰上裴熠的唇瓣。
酥麻感顿时朝他周身蔓延,裴熠翻开他右手的袖子,抓着他的手腕说:“你这伤,是那晚留下的吧。”
霍闲没说话,裴熠却感觉他似乎笑了一声,隔得太近,反而看不清,裴熠看见他喉间轻轻一动,那无意的动作在裴熠看来就像是某种变相的勾引,又摄魂夺魄的本事,裴熠每回见到,心中的欲.望便被烧的更加旺盛。
待裴熠要去动时,他才说:“这点小伤就换侯爷一条命,多值。”他抬指在裴熠的眉眼处轻抚一下,下一秒就被裴熠攥的手里扣的紧。
“值吗?”裴熠嗅着他掌心的味道,定定的看着他,说:“侯爷查到的,必不叫你吃亏。”
“那是自然。”霍闲对他话里的深意洞察秋毫,面上不动声色,却心下一沉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