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4)
我沉默的点点头,余氏干笑着夹菜,“快吃饭吧,老爷尝尝这个”缓和着气氛。饭后我主动交代了去严府的事,杜辞没有多问,想必与严家关系不错,不介意我这样突然的“拜访”。
回到自己院里,梳洗后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袍,懒懒的躺在窗前摇椅上,被贺儿轻轻捏着小腿。又是一年春末了,不知道现代的蒋小暖怎么样了,昏昏欲睡中,远远的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贺儿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明所以,我隐约听到人声传到杜辞的书房处,半穿起鞋子往书房的位置跑去。
俗话说得好:“看热闹不嫌事大”。书房前的长廊上或站或坐,有六、七个人,看上去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虽身着普通布衣,但能看出几分经过训练的士兵气息。只是他们显然经历了跋涉,鞋履破旧,布衣下似乎有伤口包扎的痕迹,表情也或垂头丧气,或躁郁不安。最远处站着一个身着贵气的小公子,与几人稍显狼狈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男孩不过十岁左右,英气的五官透着一丝不苟的严肃,暗红色的褂子,纯黑色腰带上缠着玉珠串,垂下的双手握拳,头微低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站在长廊这头,他离我足有十几米远,我却觉得这个男娃除去非富即贵的身份,还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放在现代来讲,我就是对着一个小屁孩犯花痴了,谁让这个男娃长得帅气呢。
我让身后跟来的贺儿站在原处,走近了书房的门,男孩抬眼看向我,深邃的美颜,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薄唇轻抿,随后目光收回看向了书房紧闭的门。我仗着五六岁懵懂无知的年纪,旁若无人的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显然这个男孩被我的举动影响,不自觉睁大了双眼看向我,我只当没看见,专心偷听。
书房里先是传来余氏急切的声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收留岂不是平白招来祸端,老爷不如立即将人送往京城......”
杜辞显然不赞成余氏的说法,声调比平时高了许多:“此时事关朝政,于情,李将军生前对我多有帮衬,于理,他们一家刚正清廉,国之栋梁,我怎么见其遗孤遇难而坐视不理,岂非枉为同袍。“
余氏显然辩不过他,嗫嚅这说了几句“为孩子考虑,从长计议”之类的话,便听不见声音了。
我琢磨过味来,这立着的男娃,是朝中李将军的遗孤,遇上了变故,被我的“好父亲”带了回来。我再次打量起这个俊朗的小伙,竟是出自将门,果然不凡。这男娃对上我的目光,凉凉的瞥我一眼,握拳的手袖轻摆,侧过身给了我一个挺拔的背影。我一笑,内心很想逗逗他,但一想到人家如今似乎糟了变故无家可归的境地,不宜与人玩笑,便悻悻的走到另一边门口。
少顷,余氏捏着绣帕,凄凄的走出,默不作声,甚至没有给众人一个眼神的走远了。廊下众人中领头的男子欲上前与我父亲说些什么,父亲却先开口:“诸位从南洋一路颠沛而来辛苦了,请先随管家吴伯前去厢房休息饮茶,来者是客,望诸位不嫌弃杜某府上寒酸。”
众人知道此话代表杜辞愿意暂时收留庇护他们,纷纷流露出感激的神情,鞠了礼,便与年幼的公子一道往客房去了。
五、李少陵
我跟着杜辞进了书房,央求他告诉我其中原委,原来李魏将军乃是朝中四品武将,戍守南洋与莽川边界,那莽川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册封的藩王之地,自圣上即位便与当朝分治,虽名义上同为华国臣民,但不臣之心日渐明显,更是借着圣上长辈的名头,在莽川境内作威作福,以封号南骁王自治。本来李将军戍守的南洋与莽川无甚冲突,可年初李将军深染奇病,多方求治仍不见病除,圣上特请李将军一家回京医治。
今年三月,缠绵病榻的李将军把军中事宜转交心腹手下,携一众仆人与独子北上进京,谁知众人在出城后的山间小路遭遇贼人,随行十几名军中将士竟然不敌,可见贼人并非普通山贼,且有备而来,直奔李将军车马砍杀,幸而李将军独子当时并未在马车里,此子擅马术,在忠仆掩护下突围而出,与余下几名士兵舍弃原地官道,穿过三个县绕到怀阳城,因担心贼人与朝中权贵勾结,几人不敢贸然求助于衙门,士兵中领头的是常在李将军府上当差,曾于京城陪李将军与我父亲杜辞私下会面,所以认为杜辞是个可靠的朝中同僚,遂尾随杜辞与回家之路说明缘由。
这下好了,杜辞收留了欲被人暗害的将军之后,难保加害的人不会连同杜家一起下手,敌在明我在俺,又不知道敌方是否为朝中贼臣,或哪方势力,这李家小公子,乃至杜府,该如何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