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书](713)
“…”江无涯深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阿然,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挨揍?”
林然缩了缩脖子,识相一股脑把那些话本都扔旁边去,哒哒凑到榻边:“师父,我给你梳梳头吧。”
江无涯快堕魔了,头疼得更厉害,林然天天给他梳梳头按按脑袋,她是个元气精,人形自走唐僧灵丹药,确实能让江无涯好受不少。
江无涯嗯一声,支着肘臂往外面挪了挪,林然脱了鞋子踩上榻,轻车熟路绕到他后面床头,从抽屉里摸出小梳子,曲着腿盘坐起来,给他梳头发。
江无涯的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不是她和妖主那样剔透美丽的雪白,而是那种近乎苍老的银白,一把流泻在她手中,几乎像残酷的岁月在活生生地流淌。
她捏着头发,轻柔地梳着,但脆弱的发丝仍然不断崩断落在她掌心。
江无涯阖着眼。
“阿然。”林然听见他轻轻叹一声:“你们去过的那些地方,去的每一个世界,是不是也像在看话本一样。”
“……”
林然不吭声了一会儿,低声说:“很难的。”
“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真实的温度和笑容。”她小声说:“很多任务者尝试过当话本的,但这不是说当就能当,太容易失败了。”
江无涯像个最好的倾听者,轻轻温柔问:“那阿然呢?”
“我也不行。”她声音更低了:“但我运气好,遇到了很多好心的前辈,有个姐姐教了我个法子:每次任务都当真正的人生过,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然后再全心全意投入下一个任务,就专注眼前的事、专注这一辈子的事,不让自己想太多,稀里糊涂地慢慢就过去了,总有熬完的一天的。”
“她是这么教我的,我一直很想再遇见她,当面感谢她。”林然说:“我后来又遇见她,她在那个任务世界里当皇后,城破了,乱军冲进来,我想带她走,她说不走了,她的丈夫与孩子在那里,她太累了,不想再走了。”
“我站在奔逃拥挤的百姓中,远远遥远她们一家人站在高高的宫城上,熊熊大火照亮了整片天空,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得那么快活,那么那么快活。”
“这条路太长了,好像永远看不到头。”
林然说:“我遇见过很多前辈,那些曾笑着说要永远享受永生的人不在了,那些雄心勃勃要大开金手指改变世界的人不在了,那些兴致勃勃好像永远能找到新情人谈恋爱的人,也不在了,走着走着,却不知道怎么的,就都走散了。”
江无涯不知何时转过身,凝睇着她,慢慢抱住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林然把脸搭在他颈窝,也像一只蜷起来的幼犬,瓮声瓮气说:“我也遇见过一个很美的大姐姐,她念叨我,要我学会享受人生,做尽所有快乐的事,才不会在将来后悔。”
“可我过的每一天,我都不后悔。”林然:“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也走到了头,那我只想做一件事,我想像最初那个自焚的姐姐一样,站在最高的地方,为我所爱而战,为自由而死,用最壮丽的方式,做一件能让自己快活的事。”
江无涯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眼角泛红,无声慢慢濡润。
“所以师父,你走的那一天,一定不要不告而别。”
她说:“我想看着你,看着你奔向自己的信仰,看着你自由,那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们要高高兴兴地迎接它。”
“好。”江无涯说:“好。”
他的声音像是敛尽了所有的温柔,轻轻低说:
“师父答应你。”
——
元景烁在至极的痛苦睁开眼。
他全身筋脉崩断又重塑,金光在全身赤露的皮表有如滚烫黄金熔涌,乾坤图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融入他的身体,化作前所未有繁复的纹路在同魂的金刀流动。
他的眼瞳布满血,隔着猩红而模糊的视野,他望见高大而沉默的背影。
那人坐在洞府广阔的山口,天边光华灿烂的余辉映在他身上,那曾经伟岸的背脊竟已微微佝偻,像有着永远不可描摹的风霜寂寥。
“一会儿你就可以化神了。”
他听见仲光启沙哑的声音:“化神就是破碎重生的过程,别怕,过了这个坎儿,以人皇大气运加持,你就不算是个人了,你是此主界的根柱、是活生生的顶梁,以后天高海阔,任它什么寰宇【意志】、什么天道,谁也别想动你。”
元景烁眼瞳发热,血水从眼瞳流出来,仿佛血泪。
“师…”他嘶哑地发出声音:“师…尊……”
仲光启背对着他,望着天空,没有看他。
“你是我半路收的弟子,但在我心里,是儿子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