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119)
陆舟蹙眉道:“怎么?家里有什么麻烦?”
吴大娘子听他这么一问,鼻头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哽了哽,方才说道:“我哥他受伤了。”
第58章
“受伤?”袁叙白那颗大脑袋从车里探了出来,高声道:“怎么还受伤了呢?”
吴大娘子声音哽着道:“给人打的,爹也伤着了。前几日叫了大夫来看,现下人正在家养着呢。药吃完了,娘叫我去买药,可是……”
陆舟:“有难处?”
吴大娘子揪着衣襟垂着头,只管哭。
陆舟就想起之前吴槐说过村中人不愿借钱给他家。如今他家的钱都还了赌债,想必吃药看大夫是没有钱的。
他摘了钱袋递给吴大娘子,道:“你先拿着吧,看病要紧。”
吴大娘子忙摆手后退,可想到家中境况,这步子就迈不动了。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说:“之前大夫看过了,也给赊了药钱。可我才去大夫家抓药,大夫就说什么都不给赊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双手接过钱袋就要给陆舟跪下,项冬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陆舟道:“我们和你哥哥是同窗,同窗有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先去抓药吧。”
吴大娘子哭着点头,扭头就往大夫家跑。
陆舟撂下帘子坐回车里,眉头蹙着。李云璟就道:“怎么会给人打了?莫不是赌坊的人?”
陆舟:“去看看就知道了。”
吴母正在灶房煮饭,听见院外有马车的声音,当下一个激灵,一把拿过灶房门外的锄头,双手紧握着,一眨不眨的盯着院门。
“吴伯母!我是陆舟,上回来家做客的!”陆舟在门外高声喊道。
吴母一听,提着的心方才放下,握着锄头的手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发抖。她缓了好半天,方才去开了院门。
陆舟见她脸色惨白,忙问:“伯母身体不舒服?”说完瞥见吴母手里拖着的锄头,心下了然,怪不得适才迟迟不肯开门,原是担心有旁人上门寻衅。
“吴槐怎么样了?”陆舟问。
吴母形容枯犒,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便是先前欠下那么多赌债也不曾见她这样过,精气神儿全没有了,甚至连自己还握着锄头都没有察觉。
她叹了口气,道:“槐哥儿在屋呢,你们,哎,你们能来看他伯母真的很感激。这孩子伤的重,这几日一直闷着,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几位多担待些。”
“伯母放心。”
一行人进了西屋,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袁叙白忍不住道:“这得是多重的伤呀!”
吴槐听着动静,挣扎着要起来,被李云璟抢先一把按下了:“你伤着呢,别乱动。”
从上次在吴槐家吃饭至今也不过十几天功夫,吴槐整个人已经瘦脱相了。他微垂着头,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似有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舟倒了杯水给他,道:“你考上华阳书院了。”
吴槐眼睛一亮,不过这光亮转瞬即逝。他又缩回床上靠着,自嘲的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华阳书院文武兼修,我断了腿,日后还如何习武。恐怕书院也不会要我了。即便能进书院,日后也断断入不了官场了。”
众人沉默了。
半响,陆舟说:“你既已通过考试,书院自然没有不要你的道理。只要你手还能写,便一样能进学。就算入不了官场,多读书总是好事。华阳书院每年只录取前三十名,多少学子榜上无名。你看我们四人都考上了,你的名次在前十,成绩多好呀。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儿,叙白还说做东请我们去吃蒸羊羔呢。”
吴槐摇了摇头,双眼无神的望着帐顶。
袁叙白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爷可轻易不请客的,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了啊。”
吴槐勉强挤出一抹笑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如今这幅样子,还是不要出去吓人了。”
袁叙白不乐意了:“你什么样子,你这不是挺好的嘛。不就是伤着腿了么,又不是治不好……”
正说着,吴大娘子请了大夫回来。
那大夫看了看吴槐的腿,也没说什么,就开了方。
袁叙白就问:“他现在伤势如何?”
大夫就说:“那得看能出的起多少钱。”
“什么意思?”
大夫叹道:“他这伤也不轻,若是用的起好药材养上个把月,腿伤虽说不能痊愈,但还不至于下不了地,顶多走路有些跛脚。若用普通药材养上几个月,多少会落下病根,但腿也不至于就废了。若是没钱治不下去,那这条腿也就算撂这了。”
大夫说的话还算中肯。吴家父子被抬回来那天就是他给治的,没收诊金。这几天的药钱也给赊了。可他只是个小大夫,家中也有高堂妻儿要养活,总不能一直赊账给吴家,但心中又多少有些不忍。所以吴大娘子拿着钱上门时,他又跟回来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