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安静的坐了下来，孙大夫也搬了把椅子放在陈黎的对面，不过坐下之前，他给陈黎倒了杯水，“你的伤不碍事了吧，接下来还得奔波。”

“没事……”陈黎摇了摇头，接过了孙大夫递给他的水，他低头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开了口，“还要谢谢孙大夫的药，让您费心了。”

“不客气，你找我有事？”孙大夫看着陈黎，他接受陈黎的谢谢，但陈黎总不至于过来找他就只是为了这一声谢谢，但孙大夫内心里下意识抗拒，抗拒跟陈黎聊其他的话题。

陈黎这个人，他了解，在临北的时候他们接触很多，他们那时候都围着陈其转。

所以孙大夫明白陈黎对陈其的感情，孙大夫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他也明白，上一辈的过错不能完全让陈黎一个人承担这个后果。

当然了，是非对错摆在那里，没有意义，人不是依靠是非对错而活着，他心里自有他放不下的执着，自有他跨不过的障碍，他不能接受，不能恨，所以唯有尽可能的少见，让时间把这一切沉淀下来，他始终相信，时间会是所有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

“陈……他是不是惹您生气了？”陈黎下意识想说的是陈其，但陈黎突然又想到，其实他不想陈，他们自己这样叫也叫罢了，在孙大夫面前，不应该。

“怎么？他自己没胆子过来跟我说话？”孙大夫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外面瞟了一眼，想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跟在外面躲着。

有些事情，孙大夫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个善用野蛮的外甥其实内心里根本没有眼前这个文弱的人强大，陈黎心里的那股韧劲，有时候异常的强悍。

“是我自己想来找您的，他想上战场，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哼，他有手有脚有脑子，用得着我的意见吗？”孙大夫冷哼了一声，若是真的有意见可言。

若是真的能够听取意见，他们两至于到现在这样，谁也不让谁的地步吗？

孙大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把目光望向了陈黎，“你希望他跟你一起？”

“不想，但是我觉得我说服不了他，所以我只能试图说服您……”陈黎倒是很诚实。

“让他在后方他未必真的能够安心，让他分着心做事，也未必是好事。”

孙大夫微微侧头看着陈黎，想听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着，陈黎好像并没有准备更多的说辞，因为陈黎并没有继续说更多。

“就这些，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孙大夫开了口。

“孙大夫，您也知道，我们都改变不了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我只是觉着，他在后方分心或许不碍事，但是如果他执意要上战场，在那里分心，后果似乎要严重得多。”

陈黎这话一出，孙大夫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他，陈黎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孙大夫看着陈黎，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是，我只是了解他，他决定了要跟着我，他就一定会这样做，我左右不了他，但我希望他可以毫无牵挂，至少是心里坦然的上战场，我不喜欢他因为顾及着你的感受而心里藏事分心，我不想让他受一丁点的风险，并没有任何冒犯您的意思。”

“你就那么喜欢他？”孙大夫盯盯看着陈黎，好一会儿才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黎没回答，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孙大夫，他喜欢陈其，孙大夫应该比谁都清楚，而关键在于，陈其也喜欢他，他们是可以为了对方而牺牲的人，他们也可以为了对方不惜做一个不那么好的人，他们不在乎为了彼此的安危做坏人。

四目相对着，孙大夫突然又笑了笑，“如果我永远都不祝福呢……”

“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他不过会辛苦一些而已……”就算孙大夫永远不祝福他们，他们依旧不可能分开，顶多不过就是陈其会辛苦一些，他需要一直努力周旋于其中。

“你有没有想过结局？”孙大夫发现跟陈黎说话不需要多么的拐弯抹角，其实很多事，陈黎都懂，很多时候他的软弱不是真的软弱，他的软弱就是一个武器。

“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死……”陈黎看着孙大夫，神情是认真的。

“但是我相信每一个人，每一个在这里的人，每一个跟着一起上路的人，包括我，也包括您，其实都不怕死。当然，我们更希望能够赢，能够活下去。”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结局？”孙大夫看着陈黎，这个人他看得多了，很多时候忘了，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可以拥有一切的皇帝。

“在你心里，有没有想过，他永远没有亲人最好，永远唯一都只属于你？或者说，你内心里有没有想过，希望我早点死，好让你们可以毫无障碍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