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434)
其实春芽也是个可怜的,举目无亲身世飘零,一颗芳心错付他人。穆念青把人家的魂儿都勾走了,还不负责善后,把人当个婢女使唤,属实有点棒槌。
苏戚现在没心力也没资格置喙穆念青的感情生活,纯属被春芽的眼泪闹得心烦。她在屋子里呆了片刻,扶着墙出去找人。
院子里绕了一圈,最后在柴房后面窥见了春芽的身影。
谢春芽蹲在地上,捏着树枝写写画画,嘴里呜咽着什么话。苏戚眯着眼睛辨别半晌,总算认出地上许多个歪歪扭扭的“穆”字。
落笔很生疏,一看就是模仿着画出来的字形。
普通人家的女儿鲜少习字,而春芽显然不通文墨。想必这笔画复杂的“穆”,都是她反复练习记下来的。
春芽写,苏戚看。眼见满地都是字了,这姑娘突然恶狠狠地扔了树枝,用脚踩乱地上的痕迹,低声骂道:“真真是个夯货,别人拿玩笑话逗你呢,怎么就当了真?谁要娶你,谁娶你?”
骂完,又捂住脸,嘶声嚎啕大哭。
“我怎么就没答应他呀……那时候要什么脸面,脸面有何用……”
春芽越哭越伤心,清秀的脸蛋毫无形象各种狰狞,完全顾不得遮掩动静了。这模样哪儿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简直是丢了心爱宝贝的孩童,悲恸得真情实意,可笑又可怜。
苏戚不理解一个人身体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她静悄悄站了很久,独自回到卧房,钻进被窝蒙住脑袋。
后来春芽也回来了,看见她在床上睡着,暗自松了口气,踮着脚走近来放下罗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春芽哑声唤道:“苏姑娘?”
苏戚闭着眼睛没吱声。
春芽低低地说:“对不住啊,我这么烦人。”
苏戚听着脚步声远去,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脑子里钝钝的,记起昔日春光,山寺暴雨,欢笑恣意与苦痛疲倦的过往。她想到了很多人,以及他们跌宕交错的人生,深重的怅惘蒙住心脏,呼吸之间尽是物是人非的苍凉。
曾几何时,穆念青也是简单热烈的少年,该哭哭该笑笑,哪管旁人眼光。
她亦肆意而活,只管当时欢愉,不问明日如何。
可每个人终究被卷进混乱的局势里,各有各的因,各结各的果。
次日,午觉过后,屋子里进来几个陌生婆子。一见面,就喜笑颜开地说吉祥话,拉着苏戚的手又揉又捏,夸她颜色好,百里挑一的美人。又说腰细屁股瘦,以后多养养,定能生个大胖儿子。
苏戚很懵逼,莫名其妙就被人换了衣裳,重新梳妆搽粉,插了满头的金簪子。想问问这啥情况,一个白脸的女人张口就把她震住了:“哎呀,新娘子这身打扮,简直跟天仙似的,将军得多喜欢!”
她扭头望着镜子里身着喜服的自己,眉眼怔怔然似有所悟。
不知几双手扶着她,推着她,送她跨出院门,踩着长长的毯子向前走。外头已经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与绸花,一棵绿叶繁茂的石榴树下,搭着青布幔的帐篷。
此处唤作青庐。
大衍的夫妻,便在这青庐内,行交拜之礼。
苏戚被带进帐篷,屈膝坐在厚实的毛毯上。那些婆子嘱咐完规矩,急急忙忙走了。她望着盛满食物酒水的案桌,许久抬起头来,于漫天霞光中,见到了穆念青。
穆念青依旧穿着暗银铠甲,只在外面罩了件大红色的披风。他似乎已经喝过了酒,眼角泛着淡淡的红,恍惚间犹如耀眼轻狂的少年。
“你穿这身很好看。”
他走到苏戚面前,俯身道,“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
苏戚盯着他,内心平静得超乎寻常。
“穆念青,你要娶我?”
穆念青抬手,拇指按在她唇角,将洇出些许的口脂蹭掉:“是,今日你我大喜。”
覆着厚茧的指腹,擦过脆弱的肌肤,瞬间留下浅淡的红痕。
苏戚笑了一下:“你如何能娶我呢?没有六礼,亦无高堂允许,官府那边也不知晓。闹这么一出,有什么意思?”
穆念青不以为意,随手拔掉几只累赘的金簪,说道:“苏戚,你觉得我没本事给你造个假身份?放心,婚书早就写好了,该准备的都有人准备,今日礼成之后,你就是我的妻。”
他当然有这个本事。
堂堂衍西大将军,想娶一个女人,哪需要废许多功夫。
没人会把苏戚和太仆之女联系起来,京城太遥远,她足不出户,求告无门。
“苏戚,别露出这种表情。”穆念青声音艰涩,“你该和我成亲的。这么多年,你是我的兄弟,我的挚友,我留在京城的亲人。你合该与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