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214)
江寿……根本没见着苏戚的面。
薛景寒放他进去,是给申元治伤的。
回想起蜷缩在黑暗屋子里喘气儿的术士,江寿浑身发凉。
薛景寒要申元活着。所以,仅仅是活着。
……
丞相住进落清园的消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情。
薛景寒每日从侧门进出,周围设下重重岗哨,杜绝一切被窥伺的可能。
连精于布线盯梢的太尉,也没能察觉异常。薛相按点上朝,去丞相府处理政务,和往常一样回私宅休憩。
平平常常,毫无可疑之处。
殊不知,除了上朝时是本人,其余日程均为障眼法。
薛景寒已经在落清园住了五天。
五天内,他照常忙碌,甚至让杀戈把需要处理的奏章公文都搬到卧房来。晨起洗漱,他替苏戚擦脸束发。午间归来,也为苏戚搓揉四肢,活络经脉。空暇时钻研棋谱,遇着难解之处,便议论几句,询问苏戚看法。
沉睡在床的人,自然不会出声应答。
薛景寒等候许久,才垂下眸子,将棋谱搁置一旁。
苏戚并不需要任何照顾。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不会发汗,也无需出恭。像那个狗屁道士说的一样,躺在床上的,只不过是具空壳。
空壳罢了。
薛景寒很清醒。但他无法约束自己。
他仿佛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冷静淡漠,审视着所有死寂的事实;另一半却极度偏执,深信苏戚总会醒来。
醒来,言笑晏晏地唤他一声阿暖。
入夜时分,杀戈敲门进来,端茶送饭,顺便呈报情况。
他看见薛景寒正在伏案挥笔,批阅新送来的奏章。中午摆放的菜肴,几乎完全未动。
“大人。”杀戈放轻了声音,似乎怕吵到沉睡的苏戚。“江太医已经回宫复命,告知天子,苏戚身患重病难以起身。”
薛景寒略微颔首,手下动作不停。
“京中有诋毁苏戚者,均以寻衅诽谤之罪逮捕。”
“廷尉……今日上门看望。”
薛景寒骤然抬头,望向杀戈。
“苏宏州拦不住秦柏舟。”他问,“你们将人阻拦在外?”
杀戈摇头:“我怕大人暴露。是萧煜帮着太仆劝走廷尉,只留了药材和一些别的赠礼。”
“扔了。”
薛景寒冷声下令。随后又捏紧笔杆,叹了口气。“算了,留着吧,不然苏戚知道了要闹脾气。”
苏戚还会知道吗?
杀戈默默咽掉自己的疑问。
门外响起断荆的喝问声:“做什么?”
“红萼来帮少爷擦身……”这是个娇娇怯怯的女音,似乎受了惊吓,马上要哭出来。“少爷一直躺着,哪能不换衣清洁……”
杀戈已经很熟悉这种场面,立即推门出去哄劝婢女。
薛景寒遥遥望去,半开的门扇后,隐约可见女子窈窕身姿。
他记得这个人。常贴身照顾苏戚,端水梳发。
“姑娘莫急,苏公子有人照料。”
杀戈嗓音温和,含着明显的笑意。
“擦什么?有的……”
“别理断荆,这小子梗得很,他不是故意要吓你……嗯,回去罢。”
婢女不知又小声说了什么,破涕为笑。
“那,少爷如果能起身了,一定要告诉红萼呀。”她说完,急急忙忙补充道,“其他人也关心,不止是我……”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杀戈退进门里,对薛景寒点头示意。
换衣擦身啊。
薛景寒搁笔,吩咐杀戈:“去准备温水巾帕。”
他每天都会帮苏戚洁面擦手,倒是疏忽了换衣问题。
苏小公子总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漂亮又贵气。每次来见他,衣服从来不重样。
他不该让苏戚受委屈。
杀戈很快端来清洗用具。退下时,看了看书桌边放凉的饭菜,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薛景寒从衣橱里取出需要替换的里外衣物,放在床头。然后坐在旁边,解开苏戚单薄的里衣。
尚显纤细的身躯逐渐暴露出来,于摇曳灯火中,笼着朦胧美好的光。
薛景寒拧干巾帕,小心擦拭苏戚的脖颈,肩膀。手指隔着布料,滑过平坦但柔软的胸膛。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忽略内心的异样感,继续帮苏戚擦身。
“你看,几天不露面,多少人牵肠挂肚。”
他笑了笑,低声对苏戚说话。
“苏公子留情无数,怕是半个京城的人,都在担忧你的病情。姚家的小公子没见着你,回去还闹脾气,今早上朝,姚承海脸色差得要命。”
带着温度的巾帕,擦过胸腹,四肢。
苏戚依旧无知无觉,漆黑长发蜿蜒身侧。如若不是事先知晓,极易认错他的性别,以为是哪家尚未长开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