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75)
沈婳音右手搭上左手腕脉,阖目探查,果然气血尚可但脉力虚浮,就像被玉人花锁住了筋脉。
表征发作,当先去标,解燃眉之急。
眼下没有银针可用,沈婳音只得退而求其次,用点穴法应急,伸指点向胸口下方的任脉鸠尾穴。
然而,预期中温暖发热的感觉竟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刺痛顺着鸠尾穴往上冲。
喉头一涩,清水里漫开几点鲜红,丝丝缕缕,缠绕飘散。
口中有一种诡异的清甜,是昭王的血独有的甜。
沈婳音微怔,缓缓抬起手背蹭掉下颌的湿感,垂目一看,果然一抹鲜红。
吐血了。
怎么会……
她没见过玉人花的任何先例,但已经把前人的记载一字不漏地印在了脑子里。如此严重的反应,根本不是不慎闻到了一点龙涎香而已,而是在充满龙涎香的地方持续待了许久。
他明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是不是又进宫面圣了?
也对,昭王虽不必上朝,间或进宫觐见也算该有的规矩,身不由己。他似乎是在朝中遇到了什么麻烦,沈婳音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零星碎片,只知那是军国大事,不是自己该留意的。想必昭王不愿吐露自己身中玉人花之事,于是并未请示圣人回避龙涎香。
“楚欢”撑着汤池边的石台和木架,咬牙了三次才勉强出浴。疲惫至极的感觉蔓延在身体里,惹得“他”连走两步路都喘得厉害。
“侍儿扶起娇无力”,名不虚传。
木架上挂着下人备好的干净常服,沈婳音胡乱抓起件藏青细麻袍裹了,踉踉跄跄往门边捱,腿上一软,撞到了冷硬的家具上。
“殿下?”
外间有人听见了动静。
“没事!”沈婳音忙道。
昭王毒发是秘密,除了昭王自己,便只有她、瑞王和陆家宰等心腹家仆知晓,不知此刻外面候着的是谁,不能轻易暴露毒发之事。
沈婳音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把撞歪的家具扶正,忽而动作一顿。
这是一面边框细腻的高大铜镜,镜面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被她方才不小心抹开了一部分,楚欢那张脸就清清楚楚地映在一片朦胧里,与现实中的人不过寸许的距离,近到她甚至能看见“自己”颤动的羽睫。
这是一张极清俊的脸,烛光将他的面容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衬得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幽深不可见底。乌发湿漉漉的,与缺少血色的脸颊对比得彼此更加鲜明,而微微张开的一双薄唇是绛色的,毒发时血气凝滞而造成的绛色,像熟透了的山栀子的果实,令原本硬朗的人柔化得妖冶如魅。
乱裹的衣衫露出一片胸膛,细细的一道刀疤是她曾仔细看过的,差之毫厘就能割开心脏、热血飞溅。
据说那次,敌将砍了他这一刀,他则砍下了敌将的首级。
敌将是突厥西部的王储,那一年楚欢十六岁,与她现在一般大。
他过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一种人生。她的人生是挽救与跋涉、钻研与静默,而他的则是生死一瞬、腥风血雨。
她亲眼看着他从奄奄一息到坐卧如常,亲眼看着他的生命从衰微到旺盛,就像曾经在沃土上投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见它生根发芽,见它亭亭如盖。
而如今呢?
沈婳音抬起手,捂住镜中的那张脸。他的手骨节分明,常年卧刀,指骨上有反复被甲胄磨伤留下的痕迹。
自己亲手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现在却要袖手旁观奸人加害吗?
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将阴私里的内情告知他,也就是在救他啊。
站得久了,“楚欢”不大受得住,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这一口气被昭王的身体习惯引着,吸得极奇妙,似乎沉进了丹田,而后自动游走入四肢百骸,令“他”的脊背都有了挺直的力气。
一出门,沈婳音的脸登时就黑了。
等在外面的居然不是家仆,而是谢鸣老大哥。
沈婳音一见着他,还是会想起当时哭得像个三十岁孩子的模样,鸡皮疙瘩就直往外冒。
发觉了“楚欢”脸上的意外,谢鸣解释:“天晚了,属下叫他们自去休息,由属下守着。”
“哦。”
“楚欢”嘴角抽了抽。
“……有事吗?”
谢鸣还真是有事才来的,他挑着灯,微侧着身走在前面半步为“楚欢”照明,“派去北疆的探子回了信。”
噢?又是军情,沈婳音对这些从来都听不懂,也很自觉地过耳即忘。
谢鸣却道:“他们说,根据殿下的几条信息,找不到那样一位姑娘。”
姑娘?不是军情,而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