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132)
慕容靖言发丝散乱,耳垂上干涸的血迹还沾着头发,身上的脏乱和酸痛让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他身上的薄衣勉强蔽体,他蜷缩在榻上,形状可怜,他迎来的不是萧澈的怀抱,而是萧澈的起身离去。
萧澈从榻上扯过了自己的衣服,整齐的理好,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慕容靖言。
“金瞳。”萧澈边往外走边道:“命宁王府守卫军即刻整装随本王去捉拿赤月余孽。”
慕容靖言闻听此言,他想起身下榻来求萧澈,倘若被萧澈抓到寒影和沧澜,萧澈必定在二人身上用尽极刑,不论是魂消散还是雷生都会被算在寒影的头上。
慕容靖言费力撑起身子,他不顾双腿间的疼痛,也顾不得自己的体面,他跌跌撞撞的从榻上起来。
萧澈闻听屏风后的声音,便驻了足,他回过头,慕容靖言已经跑出来了。
萧澈眉心微拧道:“回去。”
慕容靖言一路扶着墙根,他扑通一声跪在萧澈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头,每一次都是实实在在磕在地上的,再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有些泛红。
“求殿下饶恕他们。”慕容靖言哑着嗓子,声调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
萧澈皱眉道:“慕容靖言,起来,回去。”
慕容靖言不听,跟着磕头,这一次不止三个。
慕容靖言为寒影求情,却也不是为寒影求情,他的故土已然尽毁,沧澜和寒影是他仅有的故人,即便寒影这位故人眼睁睁看着慕容靖言爬上了萧澈的榻,甚至是用自己的一封信送他上了萧澈的榻,可慕容靖言还是无法做到看着萧澈带人踏平那处庄子。
萧澈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些厌恶,他冷声道:“慕容靖言,本王命令你,起来,回去。”
“殿下。”慕容靖言抬头,有血混着地上的泥土顺着他的额间留下来,那一抹红完完全全的刺激了萧澈,萧澈不得不胡思乱想,究竟是何等深的情谊,能让慕容靖言如此为两人求情。
慕容靖言跪直身子,只是身形摇晃,站在小车一旁的金瞳懂规矩的垂首,不敢看他半眼。
“无论是送进乾安殿的魂消散还是其他什么谋划,都是靖言一人所为,同其他的人没有关系。”慕容靖言的眼神像一潭死水一样,他道:“求殿下饶他们一命。”
萧澈垂眸看着慕容靖言,那对粗制滥造的耳坠子即便在慕容靖言这样乱糟糟的时候都是配不上慕容靖言的,萧澈往前走了一步,他负手道:“本王说过了,在你身上求不得本王想要的,你想要的本王也必定不会再满足你,慕容靖言你现在为他们求情就是在送他们去死,明白了么?”
慕容靖言全身发着抖,他沉默不做声。
萧澈转身走出去,慕容靖言听见他说道:“将此卧房的门锁了,好生看管着王妃,倘若本王回来发现王妃伤了自己半点,尔等便等着以死谢罪!”
萧澈前脚踏出卧房,后脚就有小丫鬟并小厮进来。
有小厮上前来搀扶慕容靖言,慕容靖言跪在那倔强不肯动,他像是在和萧澈示威一样。
小厮规劝道:“世子,您还是先起来吧,殿下的吩咐您也听到了,世子不要让奴才们为难,可好?”
慕容靖言眼底有泪滑落,他毫无知觉的在小厮的搀扶下起身。
有人抬了热水桶进来替慕容靖言沐浴。
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漫在心口,可怎么也都暖不了肋骨之间的凉。
慕容靖言听见外头有人叮叮咣咣的在翻找东西,想来是在寻什么尖锐的物品。
实在是萧澈多虑了,慕容靖言知道自己这些年亏欠萧澈有余,他没想过自裁,就算死他也得死在萧澈的手里,总得要让萧澈解了心中恨意才行啊。
待慕容靖言沐浴过,屋子里半点被翻找的痕迹都没有,他坐在镜台前,有小厮伺候着束发。
那小厮并不知道自己家殿下和世子之间是闹了什么事,至当两人之间不过普通的拌嘴吵架,遂劝道:“世子莫要如此灰心丧气,奴才替您换的是殿下素来喜欢的颜色的衣袍,这发冠奴才也挺殿下夸过说您束着好看,等殿下回来,世子说些好听的,殿下的心肠也就软了,殿下同世子什么时候真的生气过呢?”
慕容靖言缓缓叹了一口气,是啊,就是因为萧澈从来不曾同他真的置过什么气,所以此番才会如此对他吧。
慕容靖言并不怪萧澈,在萧澈将那对耳坠穿入他耳间的时候,他有想过,倘若将他和萧澈的身份对换,这些年的情情爱爱,到最后发现不过流水一场,曾经在无数个晨曦黑夜紧紧拥抱的爱人竟在暗中谋划着将自己当做台阶,换成是慕容靖言,他也不会轻轻巧巧的就咽下这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