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红白相间金丝缠边的司巫袍，金色是她作为大司巫的象征，她左眼微阖，右眼被小块面具遮挡，面具在眼睛的位置上，恰好也刻了一只睁开的眼，表情肃穆，图腾诡异。

几年前，她没能阻止那场祭祀，一直悔恨不已，今日，一定不能再让悲剧发生。

她左目忽睁，精光乍现，口中吟诵不停，却有了金戈铁马之势。

宫未然等人早就赶到了王城住下，今日一早按计划都守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南宫珝的指令。

玉小霜一定要来，不能参与也要观战，她与宫未然同在一个位置上，惊诧地看着祭坛中的女子。

她肌肤如玉，丝毫不见老，头发却雪白，怎么都不像是只有三十多岁的人。

这头发若不是因为苦练术法而白，便是为了景贺而白的吧。

玉小霜轻轻叹了口气，见她仅剩的一目忽地睁开，决绝坚毅一闪而过，另一边面具上的眼睛，好似洞悉一切。

玉小霜不禁感叹，奉卿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妹妹欺负的柔弱姐姐了，她所失去的亲人，她所尝受的痛苦，逼着让她成长，逼着她不得不强大。

巳时，南玥王乘坐龙凤步辇缓缓驾临，众人跪拜行礼。

南玥王久病，精神稍差，眼窝微陷，戴龙吐珠金冠，穿黑红龙凤呈祥袍，依然掩不住她的颓然和老态。可一双眼却如老猿一般浑浊却充满智慧，状似无意地扫视着她想看的每个人，每个角落。

大公主楚滢儿紧随其后而来，上次见面，粗布衣裙都掩不住她的华美，今日再见，她不是侧妃，不是阶下囚，而是身份高贵的南玥大公主。

她朝南玥王行礼后，退到一侧，微昂着下巴，头上的珠玉金冠也顺势高高地扬起，枣红长袍曳地，衣襟裙摆皆绣芙蓉缠枝图。

祭祀自然是要穿正装，何况还能看妹妹失态，若是能与二妹一样疯了最好，她额间的芙蓉花似火，嘴角挂着一丝冷嘲，侍立在南玥王身后。

楚滢儿身边贴身站着一位女子，好似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着粉色对襟外衫，长裙上染缬的绯红深深浅浅，上有莲花朵朵，面上如同敷了冷霜，清冷孤傲。

宫未然在看到这个女子时有些错愕，玉小霜喃喃道：“楚滢儿身边的那个女子有些眼熟……是谁呢……”

“那个模样……是洛衍。”洛衍是楚滢儿与端王的儿子，洛醇的弟弟，宫未然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十几年，即使他穿了女装还画了妆，也不会认错。

玉小霜定睛看去，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这真的是洛衍吗？看起来好像就是女子，男子能扮得如此肖像？”

那凝脂的肌肤，那玲珑的身段，洛衍有如此妖孽吗？

宫未然却道：“他自幼多病，缠绵床榻，很少出门，常年不见阳光，皮肤是苍白了些，身量也纤细瘦弱。”

玉小霜又看了眼，这姑娘白里透红的小脸叫苍白？这曼妙的身姿纤细是纤细，可算不得柔弱。

玉小霜问宫未然：“你对这个弟弟了解多少？南玥以女子为尊，大公主的孩子若是男孩儿，定不受南玥王待见，你看楚滢儿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可不太像是生了儿子的。若真是男扮女装，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司巫的面前，太不怕死了吧？

据说他们会术法的人，可以一眼看出男女的，男扮女装这种拙劣的法子，骗得过其他人，必定骗不过大司巫。大司巫既然肯帮三公主做今天的事，应该就是三公主的人，不会偏帮大公主。而且，你仔细瞧，那个洛衍，可是会武的，常年病重的人会去练武吗？堂堂端王府的世子，会生病多年不去费心求医问药？”

宫未然愣了愣，沉吟半晌，他恨端王，恨楚滢儿，却不恨端王妃和洛衍，端王妃并未参与此事，洛衍是无辜的。

宫未然小时候形单影只，同样是小孩子，他同洛衍还算是亲近的，洛衍很胆小，经常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躲在他身后。

等大了些，楚滢儿越发地过分，他也有很多事要做，与洛衍见面的机会便少了些。可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东西去看望这个弟弟，也记得他大大的眼睛笑得无力，让人心生怜悯。

楚滢儿身边这个女子，冷漠的表情有些陌生，这个面容却是洛衍无疑，如同玉小霜所说，别说他瞒不过大司巫，只怕南玥王和三公主也瞒不过。

那么这洛衍要么就真的是女子，在端王府这么多年一直女扮男装，称病在房中，也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要么就是楚滢儿收买了其他会术法的司巫，用了什么法子蒙蔽了世人。

宫未然看着玉小霜笑了笑道：“我犯了灯下黑的错，还是你聪明机智慧眼如炬，点醒了我。我们本就不是亲人，我骗了她，她也骗了我，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