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孙女就在眼前，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要替自己受不少苦，柳大将军满面愁容，一下一下地揪着胡子。

可他不能表现太过，不能因他一时不忍而害了她……

玉小霜还是双目紧闭，柳大将军怕自己露馅儿，便出去守着，没成想，他出一帐门，玉小霜便睁开了双眼，漆黑幽深。

她醒了，顾未然心情不错，低笑道：“怎么？怕大将军对你感恩戴德，装睡不敢面对？”

从柳大将军的反应来看，极有可能认出自己来，可目前危机尚未解除，还不能暴露身份。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外公，只好装睡糊弄过去。

听顾未然如此说，玉小霜顺水推舟，皮笑肉不笑道：“是呀是呀。”

顾未然挨着她床边坐下，在她耳畔低声道：“柳大将军已经认出了你，为了保护你而隐忍，你为了不影响计划而沉默，可你总要跟他说两句话，让他心安。”

玉小霜微微侧过头去，轻声道：“我知道，只是怕他过于自责……”

说起这个，顾未然板起脸来：“那你就不怕我自责？这次的事，是你故意为之吧？”

顾未然的目光有点凶，玉小霜把将要脱口的“是”给咽了回去。

此次北漠来势汹汹，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可这点兵力想要吞掉酆阳和庆元两座城池难度极大，光是拼人数，也能让北漠全军覆没。

玉小霜立即想到，北漠人很有可能针对柳大将军而来。

几百年来，北漠一直觊觎中原，四百年前北漠差点成功，全靠女帝宫芷鸢带兵反抗，最终将北漠赶回老家，建立卫国。

那次以后，北漠元气大伤，人才凋零，即使恢复过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近百年，又蠢蠢欲动起来。

柳大将军接下这个职务，用几十年的功夫，将北漠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北漠人心中必然是愤恨无比。

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地除去柳大将军。

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军营上下以及柳大将军自己，都万分小心，让北漠人屡屡失手，他们只能暂时收起利爪，徐徐图之。

此次也是逮着了机会，孤注一掷，柳大将军一死，北漠军才会暂时放松警惕，稍作休整伺机挥军南下。

休整期间，他们才有机会对北漠下手。

既然无法和平共处，一定要你死我活，那只有下狠手，让北漠再无还手之力。

发动战争是下下策，想要挑起战争的大多是北漠高位者，百姓们只求安居乐业，谁愿意血洒疆场？

若是和北漠打起来，国内空虚，南玥必定趁虚而入，或与北漠联手双面夹击，将卫国吞并划分。

柳大将军不能死，但柳大将军的死却是一个契机，总得有个人替他。

玉小霜无权要求别人，但她自己可以为外公做些什么。

顾未然同意她留在城中，她明白他的用心。

相对来说，丹奇峡谷很深，人马错乱，埋伏在高处，难以定位目标，且柳大将军不一定会进峡谷。可若回城，北门失守，他一定会赶来，城门前宽敞，城楼的高度有限，容易找准目标。

她决定赌一把，赌柳大将军会回城，而城中如瓮。

果然，她赌赢了。

她不想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因此她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

敌军最有可能是箭攻，她必须让致命部位中箭并且逃过一劫。

箭来了，速度极快，攻势迅猛，她看到并避开，第二支箭接踵而来，她一个移步，让箭射中左腿，第三支箭，她测好了位置，咬着牙克制身体的躲避欲望。看似射中了心脏，实则偏了寸许，她捂着箭身，手放在心脏处，给人射中的错觉。

她并不知道敌人会射多少支箭，至少不会是一支，她算准了躲开一支，中两到三支，一支在要害，少了太假，多了她受不住。

若是柳大将军，不一定能避开，那定是必死无疑，庆幸是自己，看来天佑卫国。

顾未然见她眉头时蹙时展，神情坚决，将准备教育她的话通通收回。

他无奈叹口气，抬头抚上她的头顶：“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可以做到明哲保身，可我还是会担心你，是否会失手……这次，就差点丧命……你受的伤，流的血，我会心疼……你若是没醒过来，让我怎么活？

拦着你，你会怪我，让你去，我会怪自己……患得患失的……只好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了……”

顾未然边说边动手，手指腹从头顶抚到额前，从眉心到眼角，到香腮到鼻尖，仿佛抚摸着他最珍视的宝物。

指尖一疼，原来抚到嘴唇时，被小丫头狠狠咬住了，他嘶了一声，宠溺地望着她。这么用力，看来霁月说的对，她没有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