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告诉他，找遍全城也未曾发现霜霜的踪迹，无论是人，还是尸体。他心焦着，想着她很可能是找援军去了，毕竟没有发现尸体，说明还活着。

而此刻，他明白了，霜霜装扮成了柳大将军，上阵杀敌。

他细看，头盔下掩藏的灰白头发间，还有几抹乌发柔亮，耳垂如玉细孔圆润，半闭半睁的眼如夜星如琥珀。

他的心骤然撕裂，疼痛蔓延开来，如在冰窖里迅速成冰，又如在烈火中焚成灰烬，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全身发麻，神魂动摇，整个世间渐渐空寂，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

扑通——扑通——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慢——

“顾、未然……”玉小霜面色青灰，看他眼中的恐惧逐渐扩大失神，知道他认出自己，用尽全身力气轻声唤着他：“快去、找小月……别、别穿帮……”

顾未然一下子恢复清明，是，她还活着，不能让她死，她最后那三个字也让他反应过来，迅速封住她的穴道，哑着声音喊道：“大将军！坚持住！我带你回营！”

周围的将士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内心顿时沉痛恐慌，手足无措，方寸大乱，被北漠军连砍数十人。

扎图得手，得意至极，叫嚣着：“神勇无敌的大将军都败在我手下，尔等还不速速投降，留尔一个全尸，哈哈哈！”

“宋将军，我带大将军回营救治，这儿就交给您与众将士们了！”顾未然折断箭身，将扮作大将军的玉小霜抱上马，转身对呆愣的宋将军道。

宋将军回过神来，不能让这些蛮子踏入军营，大将军得到救治，才能有一线生机！

“小顾，照顾好大将军，本将绝不让蛮子再往前一步！！”说完，宋将军狠狠地仇视着城墙上的扎图，举起长刀，用刀尖对准了他，吼道：“众将士听令，手刃北漠蛮子，誓死保卫酆阳城，冲啊！”

众将士见顾未然带走了柳大将军，就知道还有救，一定不能丢了酆阳！他们斗志重燃，奋力厮杀！

顾未然骑马飞奔，面敷寒霜，对身侧的护卫道：“杀，一个不留！”

如同来自地狱的冰冷声音，让护卫们遍体生寒，他们应下，旋即四散开来。

此前，他与玉小霜都猜测此次怕是冲着柳大将军而来，他确信能护得住，玉小霜认为北漠这次孤注一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赞成她留在城内，因为想让她远离战场，不想酆阳城也沦陷，他们全城找她，没想到她却成了风暴中心。

扮成柳大将军，确实能救他，可霜霜自己呢？霁月救得了吗？

怀中之人已经气若游丝……

再快！再快一点！

我回来了！

绝不会让你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苦肉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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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未然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军营，冲留守的士兵喊道：“快让霁月姑娘到我军帐来，大将军中箭了！”

士兵看清了他怀中的人，大惊失色，立马叫人，霁月匆匆赶来。

她与玉小霜相伴十几年，玉小霜的易容，又是她亲自来做的，单凭这手，虽然伪装过，也让她几乎立刻认出来，顿时面色煞白。

霁月闭了闭眼，狠狠地握拳揉搓手指，努力止住双手的颤抖，艰难地抬头：“可否请顾大人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若是见着樊骑尉，还请她立即过来帮忙。”

听她如此说，顾未然心知她已认出玉小霜来，点头嘱咐道：“还请霁月姑娘保存好她现在的样子，否则白挨了疼，功亏一篑。”

霁月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知道了，我得立刻救人。”

顾未然即便再想要留下来，也得避出去守门，他不敢耽搁，恋恋不舍地看了玉小霜一眼，含忧转身。

还未出帐，帐门一下子被掀开，樊星和另一个老兵模样的人匆匆进来，那老兵更是冲到了床前，沉声道：“她伤得如何……”

此刻霁月已经拉开了玉小霜的衣襟，又赶紧掩上：“顾大人……”

几乎同时，樊星上前挡住他的视线，顾未然拉住那个老兵，将他扯出帐外。

老兵被头盔遮住了大半边脸，他微微抬起头来，不是柳大将军又是谁？

纵然是春风，也有了萧瑟之感，军营中留守的，大多都是重伤未愈的将士，都在各自营帐中休整，偌大的军营空荡荡的，无人注意他们。

“大将军……”顾未然努力措辞正欲解释。

柳大将军却抢先问道：“……她，到底是谁？”

顾未然在城门前亲见那一幕，心神险些失守，现在依旧担心，却不会再失魂落魄，因为清醒着才能救她。

他听柳大将军如此问，有些疑惑，既然是跟着樊星过来，必然已经知道里面的人是玉小霜，可大将军此刻的表情，茫然又急切，让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