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妻为男(272)
“别让人知……”顾銛原想着,别让人知道她曾经是柳潇潇,就当是个普通良家女子来说两句吉祥话讨一杯喜酒,难道也不行么?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他跟安韶华成亲那天月娥哭得泪涟涟的样子。一口气堵在喉头不上不下,烦闷得很,一下子就没了聊天的兴致。转过去背对着安韶华,又觉得这个情绪来的实在无稽,便调整呼吸想着睡觉吧。
“本来……倒也不至于是什么大事,毕竟陆家不做官,柳潇潇就算被认出来……也说得过去。只怕是于陆中元声誉上有损。而且陆老爷思虑应该不止于此,毕竟陆家当年获罪便是举家籍没为奴,万一宾客中有人经历过往事,见到他们觉得面熟,再想起些什么,连累陆中元一下子成了官奴,还是逃奴。这十多年的隐忍谋划都付之东流了。所以,这个险不值得冒。”安韶华说完,看顾銛已经转过去,细听之下呼吸均匀,便也拉起被子睡了。
可顾銛是在气闷,负气躺了一阵之后,想起成婚之后的种种,心里并不舒坦。背上又让景和热烘烘的毛脑袋重重地顶了几下,心下更是烦躁。翻了几次身,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守……流光,怎么了?可是睡……”
“你要叫守心便守心……”顾銛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实在不好,赶紧急急打住话头。原先还是七分恼安韶华,现在倒是十分恼自己了。
安韶华起身,把被子卷起来挡住景和,过去揽着顾銛躺下。“怎么了?能跟我说说么?”安韶华把顾銛的头按到自己胸口,用下巴摩挲顾銛的头顶,温柔缱绻。
屋外不知何时停了雨,又起了风,吹得四处呜呜作响,成心不让人好眠。
顾銛自觉羞恼,自然是不肯说的。
回想了近日里的事情,安韶华只好猜测一个顾銛不高兴的由头:“你可是觉得陆泉一家人,死得冤枉?”
让安韶华一说,顾銛才想起陆泉连同两个儿子都死了,不由得出言问了两句。
“大约是没其他人了,案宗里中满只有一个妻子,生了四个孩子。两个男孩子是双生胎,两个女儿差了几岁。案发的时候,长女已经许了人家。”
顾銛闻言,心里更是堵得慌,叹了一口气也难以纾解。
倒是安韶华轻轻顺着顾銛的发从头顶摸到腰侧,一下下梳理,细细开导。毕竟事已至此,作为外人又能做什么呢?顾銛起初还觉得心下不忿,不知何时竟也睡着了。
次日醒来,竟是艳阳高照。毒日头发了狠,加上昨晚的雨整个人间就像是个大蒸笼。顾銛只觉得心口发闷。
陆家财大气粗,动作也快。巳时初刻,水陆道场已经摆了起来。
顾銛并不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吹吹打打,和尚念经,但却是一次跟一次不同。
沧州此地佛教盛行,贡品不上荤腥,皆是面食捏成了各色贡品,上锅蒸熟之后染上颜色充作贡品。除了常见的牛羊牺牲,飞禽走兽,还有面塑的各类农作物。整个道场的贡品就摆了三排桌子。这些东西在顾銛眼里简直是一场不期而至的民间面塑展览。当下就像被勾了魂儿似的凑上去了。
水陆道场算得上民间一桩盛事,像陆家这样的巨富之家做的道场,不止是街坊邻里,周边村镇的人得到消息也要赶路过来凑凑热闹的。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已经有二十来个小孩子围着贡品桌子玩起了游戏。
“这些都是要特意请‘全人’来做的,”安韶华在一旁小声介绍,“‘全人’是指父、母、公、婆、兄、嫂、丈夫、子、孙俱全的妇人。等吉时到了,会有人主持将贡品分食……”
安韶华话未说完,正看到福贵过来,看表情似乎是有事,便迎了上去。
“爷。”福贵过来行了一礼,“初九……昨日死在狱中了。”
安韶华猛地回头看向顾銛,顾銛还撅着屁股在那里凑上前去看那些贡品,眼睛里闪着光。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各位高僧在那里唱诵,这是往生咒中的一句,大意是愿现世常得安隐,临命终时任运往生。
我佛慈悲,认为有生皆苦。细看来,不过是生亦苦,死亦苦。离合悲欢,富贵贫寒,皆是苦。当年陆家煊赫鼎盛,荣极一时,一朝突变,祸及子孙。有忠仆,以命搏之,十余载,拨云见日。又有谁能料到竟会是如此结局?
想起顾銛从前常唱的一句: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
唉……无论是富贵荣华,还是淡饭粗茶,细品之全都寡淡,不过如此。
安韶华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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