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40)
赵文康跟着她道:“也说不上病了,都是庄上那些糟烂事……确是残忍了些。王妃约是从前没见识过,安排了几句就晕了过去,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这么严重?”方嬷嬷脚下一顿,当即道,“那我亲自去看看。”
赵文康见她愿去坐镇不禁大喜过望,但不及他道谢,方嬷嬷眼睛忽而一转,又说:“这样,你拿着我的腰牌去传府里的黄大夫和康大夫,备好马车,让他们先上车等着。我去禀殿下一声,这就来。”
说着,腰牌已塞到了赵文康手里。赵文康接过,朝方嬷嬷一揖,就麻利地跑了。方嬷嬷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吩咐锦雀回去给她收拾些行装,自己走向了前宅的南闲斋。
南闲斋中,楚钦也正用膳,耳闻外屋有人进来,他抬眸,正见方嬷嬷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他忙放下筷子,立身垂眸,端正一揖:“嬷嬷。”
侍奉在侧的胡侧妃也立起身,柔柔弱弱地屈膝:“嬷嬷安好。”
“殿下。”方嬷嬷身姿笔直地福了下,开门见山道,“赵文康赶来回话,说王妃病了,庄上怕出事,让府里再派两位大夫过去盯着。奴婢放不下心,点了府里最得力的黄大夫和康大夫,亲自领他们走一趟。”
楚钦浅怔:“王妃病了?”
“是啊。”方嬷嬷低眉敛目,“庄上积压十几年的事情,十五六岁的姑娘家亲自去操劳,病了倒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赵文康说,王妃这回是直接晕了过去,奴婢怕闹出大事来,亲自去瞧瞧才能安心。”
她这番话说得胡侧妃几度想开口争辩,却不好打断她。待她将话说完,胡侧妃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无声地去看楚钦的神色。
楚钦低着眼,目中好似没什么情绪,短暂的沉默之后就点头:“嬷嬷有心,辛苦了。”
胡侧妃松了口气。
方嬷嬷见他的反应不过尔尔,也并不多劝什么,遂又福了福身:“那奴婢这便去了。”说罢就毫无犹豫地往外退,好似来这一趟当真只为知会他一声。
等她走远,胡侧妃不安地拉了拉楚钦的衣袖,温言宽慰:“方嬷嬷资历深厚,自会料理妥当。殿下先用膳吧。”
“嗯。”楚钦坐回去,执箸夹菜,心里却有一缕分辨不清的情绪涌了一下,又消失无踪。
这份情绪轻微又狡黠,一晃而过之后,一晚上都再无痕迹。直至关灯入睡,它才在漆黑安静里有冒出头角,楚钦正要坠入梦乡,一张娇俏的容颜浮现出来,在阳光下怔怔地望着他,既明媚又有点傻。
在她身后,永平侯府满院的桂花开得正好,香气萦绕,直将少女都浸得香甜。
楚钦深深地吸了口气,抻过被子,遮住头。
他不喜欢她,他对自己说。
他不喜欢皇后给他的任何东西,无论是物,还是人。
……
子时一刻,香雾斋内室灯火骤明,值夜的宦官忙进屋查看,便见寻王已起身,随口就道:“更衣。”
宦官们即刻去取衣裳,胡侧妃满目惊诧,也起身下了床:“已很晚了,殿下要去哪儿?”
寻王头也不回地走向屏风:“现下天寒地冻,方嬷嬷连夜赶去庄上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胡侧妃的心沉沉一坠,怒意升腾而起。她趔趄着向屏风走了两步,又猛地刹住脚,及时地意识到自己什么也说不得。
贱人。
她就知道,女儿家哪有不在意夫家的?尤其寻王既身份高贵,又生得这般模样。
曲氏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想打理好内宅,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到田庄两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鬼才信她的话。
根本就是想勾引男人。
偏偏男人惯会着这样的道,听闻她生病,真就这样巴巴地要赶过去了!
她牙关一分分咬紧,强定心神思索轻重,终于在寻王走出屏风时想清了些,面上染着几分担忧迎上前去,柔声道:“王妃病着,方嬷嬷已赶去了,殿下若也赶去,府里这一大家子人不免失了主心骨,大事小情也……”
寻王睇她一眼:“你看着办。若有拿不定主意的,着人到庄上回话。”
胡侧妃低下眼帘,一时露了难色,迟疑了两息才勉勉强强地福身:“诺,那妾身姑且盯上一盯。”
其实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摆出的挽留不过是做一做样子。寻王会这时候起床决意要走,就不是她能劝住的了。
胡侧妃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
庄子里,曲小溪睡了前所未有的长长一觉。她睡得昏天黑地,口干舌燥,几度觉得脑子都发了麻,头皮紧紧绷着,明明并不舒服却仍沉沉地坠在一片黑暗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再醒来时,是因阳光刺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