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宫门口的时候，换上了镇国大将军府的马车，南安上了马车，何华也跟着上了马车。

他的眼睛泛红，表情隐忍，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过了半响，他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看上去正常了些，才开了口：“大将军，您何苦……”

话到一半，他又说不下去了。

南安似是明白何华所想，清冷地道：“我欠他的。”

“您以前……”

“以前、以后都会欠他。”

“属下不明白。能欠多少，就算是要欠，您受这般苦楚一次也够了，您为何要忍受这样多？”何华昂头问道，带着几分倔强。

南安看向何华，清冷地道：“你不必了解。”

“属下不怕死！属下恳请您保重！”何华说道。

南安便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何华。

何华与南安对视了片刻，终究败下阵来，垂首道：“属下唐突了。”

南安不再说话，轻轻阖上了眼睛。

马车徐徐前进，马蹄敲在白色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终于驶出了宫门。

行了片刻，马车停了下来。

何华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大将军，林姑娘拦了马车。”

南安睁开眼，有些许怔忡。

何华也不说话，等着南安的吩咐，却不曾想，林无澜已快步走到了马车边，上了马车。

何华有些许意外，却是干净利落地跳下了马车，顺带对车夫使了一个眼色。

车夫是个有眼力的，将马车停在靠墙的地方，下了马车，走远了些。

马车里只剩下南安与林无澜。

昨日回安国侯府后，林无澜一夜无眠，今日一早便等在宫门口了。

上了马车，她的视线落在南安的身上。

只见南安一身黑色端坐着，清清冷冷的，脸色较之前更苍白了些。

“你……还好吗？”林无澜问。

“无妨……”

“昨日……”

“昨日无妨。”

“哦。”林无澜应了一声，伸手触到南安的衣领。

南安忙抓住了林无澜的手腕。

“怕我看到你的伤痕？”林无澜问道，视线却是落在他的脖子上，贴着衣领的皮肤上露出一丝青紫的痕迹。

“男女有别。”南安清浅地道。

“若是我非要看呢？”

南安沉默了半响，松了手。

林无澜翻下南安的衣领，瞧见脖子上青紫点点，极为醒目。

她颇是惊讶，惊讶过后，忽地领悟了，不可置信地瞧着南安。

“看过了，往后便和我疏远些。”南安道。

林无澜愣了半响，才喃喃地道：“你刚回朝的时候，南帝连续三日留你在宫里，往后，又叫你留宿了几回。

朝中的人都说，这是南帝看重你，是天大的荣宠。就连着外公也说，往后，你的前途一片光明，说不准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我却没想到，你和南帝竟是那种关系。”

南安的眼皮微跳，直直地看向林无澜，问道：“你知道多少？”

“大概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南安追问。

“就在刚才。”林无澜回道。

南安眉头微皱，眼里有些许疑惑。他将刚才的对话和情景回忆了一遍，确认道：“刚才？”

林无澜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你这样风度翩翩的人，当真可惜了！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选择，是被迫的吗？

不，你是镇国大将军，是可以杀退北国军队的人，是南国的英雄，若是你不愿意，谁又能勉强得了你。你是自愿的！”

南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若是他不愿意服从南帝，南帝确实无法勉强他，亦无法伤他。

他暗自心惊，并没有想明白，林无澜是如何看出来的。

林无澜有些黯然，道：“我终于明白，你拿我当做挡箭牌，挡的是什么箭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南安的心里，又炸起了一道响雷。

“这样也好。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相安无事便好。”林无澜又补了一句，看样子，颇是有些遗憾。

南安不曾想，这么一会儿，林无澜连往后的路都想好了。

各过各的，相安无事，倒是最好的选择。

南安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不错。”

林无澜心中不舍。

昨日晚上，她一夜无眠，想了许多。

想着南帝是不是忌惮南安，甚至想，南帝是不是想置南安于死地。

她又觉得，自己到底是爱上了南安。

她再也不想考虑许多因素，比如说名声、地位，只想不计得失，爱一个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想要将南安追到手，不是名义上的那种，然后与他一起面对，不顾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