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菩提(22)
我撇了撇嘴,扬起眉毛:“难道是我?!”
城阳公主呵呵一笑,在杜荷的带领下,我们在一家饭庄坐了下来,这个具有时代特色的长桌子,长板凳,总给我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环视了四周,同时周围人也都在看着我们,一个拐角处,坐着一个穿着襦裙,却画着胡妆的女子。
头上圆鬟椎髻,两腮不施朱粉,将乌膏涂在唇上,状似悲啼。想想一千年前的唐朝就已经流行混搭了,真是时尚。
虽然,我的审美和这个时期背道而驰,却很喜欢那紧衣窄袖的胡服,穿在身上,女性婀娜曲线尽显。
众人皆知,唐朝以胖为美,可这一路看到的胖子却寥寥无几,与其说是胖,不如说是丰腴健硕,即便看到某个胖子,也是达官贵妇的华丽装扮,虽说物产还算富饶,布衣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可能够吃胖的,怕只有富贵之家。
由于开放的外交政策,大唐周边的民族内附迁徙到长安,那些高鼻深目的波斯商人,还有满是胡须的大食人,服装怪异的栗特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印度人、朝鲜人、甚至还有一些无法看出是哪个国度的人。
我望着周围的来往之人,脑袋转动着各种唐朝的记载。
这时,饭庄的伙计将一碗水饮饼端了上来,我拿起筷子,不停的往嘴里塞,才吃了几口,杜荷又发话了:”你慢点吃,后面还有呢,小心一下子吃饱了,后面的吃不下,你可只有一个肚子。”我立刻放下筷子,静静地等着。
紧接着索饼、冷淘、雕胡饭也上了桌,一盘牛肉,几样小菜。在掌柜的推荐下,我们品尝了这时期最著名的金陵春,醇香甘冽,喝下去余味犹存,纯酿的酒精度低,为此我特意和杜荷多抢了几尊。
当杜荷半分无奈,半分嗔怪的说:“今天下午本要去参加辩经的,被你们俩一搅合,算是去不成了”
“辩经?”我放下手里夹起的牛肉,诧异的问。
“是呢,和倭人。奥,对了,辩机也在其中。”
城阳公主兴奋的说:“那我们去看看吧。”
我的心一缩,在一旁沉默不语,端起酒樽一饮而尽,一味的告诉自己:我不想去。可是,却怎么也舍不得拒绝。
话在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我双手紧紧的揉搓着衣裙,我纠结着,挣扎着,却始终没有作声。
杜荷与城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做了决定。
我默然跟着他们上了马车,脑海中竟全是辩机手拿经书的翩翩姿态。只有城阳望着帘外。
不知不觉,马车便停在了大总持寺,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是为了晋阳祈福,如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在这时我反而发出这样的疑问,仿佛是在为自己的到来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寺内一切如旧,想起一个月前来此礼佛、还有与辩机的相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今日大雄宝殿内无一香客,反而一群和尚围成一个圈,我们三个站在圈外向里看着。
那个俊朗的容颜,挺拔的身子,他站在中央,对面是一个个头低矮的倭人。两人口中说着梵语,他们一个后退几步,然后说了几句,一个又上前几步,又说了几句。一会右手持念珠套到左手上,一会又拿开。
我随便抓了旁边的小僧问:“你懂梵语吗?他们说的什么?”
只见辩机向后退了两步,口里说着梵文,小和尚艰难的翻译着:“你没见过,就等于不存在吗?”
由于不知前面讲了什么,突然这么一句,还真有点懵。
趁着倭国僧人思考的时间,我继续问那小和尚:“没见过什么?”
“灵魂。”
这时倭国的僧人向后退了几步,小和尚费力翻译着:“既然看不到,怎么知道他的存在呢。”
“风是看不到的,但风是存在的。”辩机说。
“可我没有看到风。”倭人说。
“那你看到树在动了吗?”辩机说。
“树动了,那是树在动,怎么能说是风呢?”倭人说。
“树会动,是因为风的存在,灵魂也是依附生命而存在。” 辩机说。
“那有生命的都有灵魂了?那么树有灵魂吗?”倭人说。
辩机思考片刻,忽的将目光转向了我,我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只见他脸上泛起一缕神秘的浅笑。
转而胸有成竹的说:“有灵魂必须有生命,有生命的却不一定有灵魂。”
倭人合十一礼表示认输。
城阳公主眨动着双眼,时不时的看我一眼,悄悄的扶在我的耳畔:“那个小和尚长得真好看,他就是辩机?”
不自控的脸上有些发热,我默不作声。
杜荷在一旁回答:“他是我和高阳的好友,不光长得俊,还一肚子学问。他若不是和尚,我想啊,身边定是围一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