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菩提(140)
我坐在蒲团上,只等着某人回来,随意翻开一本,那上面都是我不认识的梵文,无聊至极,摆弄着他的洞箫,想象着我也能吹出优美的旋律,没想到我却吹出了杀猪的声响。
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来探望辩机还是来兴师问罪的?每次即便是气哄哄的来,见了面也舍不得责备一句。
“你吹的是箫吗?”辩机含笑而来,缓缓的走了过来,停在我的面前。
“在你手里他是箫,在我手里可不一定。”我顽皮的回答。
辩机不语,只是盯着我的脸一直的看,我随即站了起来,他依然目不转睛,我诧异着问:“我变漂亮了?你这么盯着看!”
辩机朝我翻个白眼,下一秒又忍不住笑着:“我是看你气色好了很多!”
我走上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泄气的说:“捏吧!”
辩机忍不住笑着,顺手在我脸上抚了抚:“许久未来,宫里发生何事?”
这个问题真是始料不及的反常,他居然如此关心朝政,我越发觉得此事蹊跷。于是,我想到我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三哥说了什么?”我摆着一张严肃的脸。
辩机忽闪着两下睫毛:“你都知道了!”
他扶我坐了下来,我双手托腮放在案桌上,静等着他回答。
辩机坐在我的对面,轻声说:“吴王一心为你着想,他要我离开你!他担心你我之事一旦泄露,对你不利!”
“那你怎么回答的?”我问。
辩机得意的一笑:“我说服了他!”他掀开一旁的经书,低下头,“若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能安好,那么我就不会轻易离开。只要你过得好,我便无憾了!”
那么,你呢?你自己过得好不好,你丝毫不在乎吗?听到这样的话我反而有柔肠寸断之痛。
我辛酸的抓着他的手:“辩机,我曾对自己发过誓,你的人生我来担负。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三哥也不行。”
“不!不!不!”辩机重重的说,“我绝不让你负重前行!”辩机将手抽离,反手负于我的手上,他抬头望着房梁说:“这是我应该承担的!”
我一时心急,不管不顾,扬着声音问:“那么,生命也是你的身外之物吗?”
辩机不语,他默默的低头看着书,可眼睛却胡乱的转动,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没在书上。
我霸道的将他的书合上,辩机不得不抬头,他盯着我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活着。”
我一时心急,厉声问:“如果活着没有意义,死了就更不会有意义,难道你真的相信今生之憾,来生之愿吗?生命只有一次!辩机!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最宝贵的生命。”我诚恳的凝视着他,期盼着他能点头,或者认同!
然而,辩机轻轻摇头,他深思神往的说一句:“我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同样要用最宝贵的东西来交换,这是公平的!”
我气急了,绕过了案桌,侧坐于他的身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他说:“辩机,我求你,放弃这样的想法,我好怕,我怕你轻易的放弃生命!为了我,好好的活着!”
辩机没有表态,他轻轻的拂去我脸上的泪痕,嘴角微微上翘,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我,他的表情让我觉得他是如此的满足。
临走时,他又嘱咐着:“高阳!近日就别入宫了!”
我心里有着一瞬间的得意,不入宫,就能来会昌寺了!想见我就直说,拐这么个弯,我仰着头朝房梁耸了下肩膀,回答:“行!我每天都来看你!”
辩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目送我出了禅房。
至于承乾来此与他说了什么,辩机一个字也没有吐露。
有一类人,他们活在自己强制的原则里,固执而傲慢,辩机便是其中的一个。
还有一类人,生活的毫无章法,今天从不想明天之事,毫无原则可言。房遗爱是个典型。
三日后的一个晌午,房遗爱惴惴不安的跑来兰凤阁,手里拿着一封信,那信在他的手里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使他急的不停的踱步。
而我的心思全在那食盒上,好不容易从长安抓来一个能工巧匠,此人皆擅于破解机关暗道。忙和了半天,正是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房遗爱冒着汗珠一旁催促:“高阳,我求你了,我真有急事。”
见他本是一副五大三粗的长相,快要急哭的萌样,看上去分外可怜。于是,我随他去了丹青阁,命静儿在此。
刚跨进丹青阁内,房遗爱小心的将头探出,确定外面没有人,随即又迅速的关上门,将一封信摆在我的面前。
他急的语无伦次:“我现在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高阳,你得救我!”端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信是柴令武放在我手上的,可我听到了他和太子说,要…要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