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81)

作者:四季奶糖

薛闻笛许久未见文恪,印象里,那人清瘦文静,寡言少语,腰间的佩剑好像只是一件饰品,从未见他解下。文恪眼神不大好,看人总是迷迷瞪瞪的,往往要站上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对方面容, 原本就内敛的性子更显木讷。薛闻笛能和他成为朋友, 全靠自己与众不同的衣服颜色, 文恪头一回见他,便嘟囔着:“我还当是谁把剑袍洗得发了白, 都舍不得换, 原来不是同门啊。”

薛闻笛笑着:“晚辈锁春谷薛闻笛,见过文长老。”

“我跟你一样大。”

文恪语出惊人, 薛闻笛一愣, 这么年轻就是临渊长老了?修仙之人到了某个阶段, 老去速度会比常人慢上不少, 因此靠外貌辨别这人多大年纪往往不准, 薛闻笛见他年轻, 也只当这是道行深厚的原因, 未曾料到对方竞和自己一般年岁。

想来,文恪今年也是而立之年了。

薛闻笛跟着李闲走到思辨馆大门口,两株繁盛的红蕊白梅恰好半遮着那扇朱门,暗香浮动,掩映成趣。

他忽然说道:“誉之现在应该还在钻研古籍。”

李闲听了这句,还以为有下文,但她看向薛闻笛,对方只是眨眨眼,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脸孩子气。

“嗯。”

李闲懂了,认真点了点头。

文恪的书桌上堆满了他心爱的古籍,一本又一本,凌乱地铺着,日头正好,阳光洒在这白纸黑字上,仿佛还能闻见浅淡的墨香。

他眼神不好,入了夜,对着烛火,总是看不清字,因此只能在这段时间好生研读。窗前一株白梅落下一片花瓣,正巧掉在一个“楼”字上。

他没有在意。

“文长老,您在里边吗?”

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文恪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便起身开了门。

“文长老,我是敏怀。”李闲笑盈盈的,甚是可爱。

但文恪也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他认得李闲,知道对方是个聪明孩子,但眼下突然造访,左思右想,颇有些奇怪:“今天不是长宁剑派要来吗?你不陪掌门在至阳殿待着,怎么来我这儿了?”

“师父陪着薛掌门呢,让我带几位客人四处转转,这不,恰好就到您这儿了。”李闲笑着,侧开身子,挨个儿给他介绍人。

文恪习惯性地眯着眼,依次看过去,并无多大喜色:“诸位有礼了。”

“文长老有礼。”

傅及他们应着,文恪收回目光,请他们进去,待落了座,又问:“诸位喝茶吗?”

“不劳文长老费心,我们只是见着院子里红梅正盛,一时想念您,就来瞧瞧,过会儿就走。”李闲嘴甜,这话任谁听了都高兴,文恪也是,但他鲜少有很特别的反应,只是一字一顿很认真答道:“谢谢你想念我。”

薛闻笛老早就从窗户外边翻进来,本来准备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背后,逗逗他,没想到听到他跟李闲聊天,憋不住想笑。文恪察觉身边有异动,就往旁边看,薛闻笛灵活转位,文恪第一眼没看到,又转了个面,还是什么都没瞧见。

“奇怪,是今天风大吗?”文恪嘀咕着,李闲掐着指尖,才忍着没笑出声,傅及他们也差不多,文恪眼神不好,愣是没看清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诸位稍等,我去关个窗。”

他说着,转身要走,薛闻笛又转到他背后,食指戳了下他的肩,对方再回头,只看到了自己的书架。

李闲忍笑道:“文长老你坐,我去给您关窗。”

言罢,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就关好了窗户,文恪讷言,满腹疑惑地坐了下来。

“听说此次剑道大会,长宁剑派拔得头筹,不知那把名剑,现下在哪位英雄手中?”

文恪细声问着,傅及一愣,瞥了眼站在对方身后的薛闻笛,硬着头皮答道:“在我们师父手中。”

“哦。”文恪有几分落寞,声音更低了些,“原以为会是你们当中某位,赢下横雁呢。”

李闲闻言,谨慎问着:“我听说,那把横雁,本是锁春谷薛闻笛的佩剑。此人跟我们临渊关系匪浅,我们为什么要将他的佩剑作为名剑大会的胜利品?虽说铸剑池刚刚解封不久,但要是倾力而为,锻造一把名器并非难事。”

文恪眼中无神,只是静静坐着。

“关长老提议的这件事,师父竟也同意了,还有大师兄,居然没有异议,我听说他与薛闻笛交情最深,怎么会答应下来呢?”

李闲疑虑重重,此刻更是心急了些,文恪垂眸:“这件事我也知道。”

薛闻笛忽然没了逗弄他的心思。

文恪掌心相对,轻轻一握,思辨馆内花飞无声,朱窗紧闭,流光碎碎,如同湖中藻荇,多有迷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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