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57)
“是吗?”
对方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孙夷则不懂他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问道:“你喝药吗?”
“谢谢,能麻烦你端着药碗吗?我两手都折了,抬不起来。”
“嗯嗯,好。”
孙夷则诚惶诚恐,这人真得受了很重的伤,他得更小心些才是。
心中怜惜之意更甚,孙夷则都不敢用力捧着碗,生怕没注意硌到他的牙。
但是意外发生了。
钟有期刚喝了一口,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憋得青紫,孙夷则吓坏了,赶忙给他拍拍背,顺顺气:“是不是呛到了?”
对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没法回话。孙夷则放下药碗,想扶着人躺下休息会儿,就在他刚抱住钟有期肩膀的时候,对方突然尖锐地喘了两声,胸膛起伏,气息只进不出,再接着,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孙夷则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平,薛闻笛恰好进了屋。
一见到救命稻草,孙夷则很没骨气地呜呜哭了起来:“薛大哥……他,他……”
薛闻笛一愣,快步走到他身边,安抚着:“没事的小年,不要担心。”
说完,他抱起钟有期,放到了一旁的床上,叹息着:“你不要吓唬小孩子,人家还小。”
对方噗嗤笑出了声,睁开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你怎么发现的?”
薛闻笛抿着唇,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钟有期似乎不太高兴:“你看我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你生气了?”
薛闻笛摇摇头,给他盖好毯子,轻声道:“你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再来看你。”
言罢,他便拉着孙夷则出了门。
“薛大哥。”
孙夷则从来没有在薛闻笛面前那么窘迫过,他局促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好。”
薛闻笛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和地问他:“吓坏了吧?有期今天玩笑开得过分了,薛大哥代他向你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孙夷则怔了怔,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上还缀着刚刚被吓出的眼泪,他只想了片刻,就回答道:“有一点点被吓到了,但是,下次我能做好。”
薛闻笛听了,神情有些复杂,孙夷则也看不懂,只听他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小年。”
少年人心性单纯,好哄得很,这短短几个字,他心中的窘迫便荡然无存,连连点着头:“薛大哥,我,我没有被吓到,我再去找熬一碗药来,你等等我。”
“好,那麻烦你了。”
薛闻笛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但那个时候的孙夷则并没有注意到。
他奔向简陋的药房,重新熬好药,给钟有期送去。
薛闻笛抱剑倚在门外,瞧见他,笑了笑:“我送进去吧,你也忙活半天了,歇一歇。”
“嗯。”
孙夷则想着之前的事,他也不方便进去,就小声问着,“薛大哥,他还好吧?”
“还好的。”
“那你怎么站在外边呀?”
薛闻笛顿了一下,笑着:“在想事情,可能太严肃了,让病患看见不太好。”
孙夷则又开始担心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薛闻笛沉吟片刻:“在想我随身带的锦囊究竟掉哪儿去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锦囊?”
孙夷则一时蹙眉,忽然灵光闪现,回忆了起来,“就是你救我那天,掉下山崖的那个锦囊吗?”
“嗯,有时间我再去找找吧。”
薛闻笛笑笑,便哄他离开了。
孙夷则后来想着,那天 ,薛闻笛也许在钟有期那里碰了壁,所以才站在屋外,又不想他担心,所以才临时起意,说他在想锦囊的事情。
但是孙夷则确确实实放在了心上。
他当时记在顾青名下,虽然剑术不精,但占星卜卦一事却比大多数人厉害许多。
他花了很多工夫,终于找到了那个锦囊的确切位置。
少年做了一只机关雀,附上他的御灵符,那只鸟儿便展翅高飞,寻入山崖之下,在不见天日的古树林中,找到了薛闻笛的锦囊。
孙夷则拿到它的时候,上边还残留着丝丝浅香,宁静悠长,直入心神。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薛闻笛时,从对方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孙夷则曾一度以为薛闻笛有熏香的习惯,但后来,在这无尽的厮杀之中,对方身上的浅香逐渐消失,他才发现那香味似乎是从哪里沾染上的,失去源头,很快就消失了。
“是这个吗?”
少年人握着那个锦囊,没有按耐住稚嫩的好奇心。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
是一张精致的画像。
可惜的是,因为那片古树林阴气太重,湿气旺盛,已经看不清画上之人原本的面容了,只能从模糊的眉眼中,依稀辨认出,这应当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