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232)

作者:四季奶糖

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薛闻笛不急不慢地跟着,一直追到那间茅屋。

从一开始的母子,变成了一家三口,再到现在的一家四口。

人在越变越多凤,小鱼身上的黑线也愈加明显,它们一根一根缠绕成了沉重的枷锁,顽固地附在小鱼的脖颈、手腕、脚腕还有腰身上,就像车裂酷刑,稍微用力就能将他五马分尸。

薛闻笛面色凝重,隔着篱笆,望着坐在井边的小鱼。他正在择菜,青翠的菜叶堆在竹篮里,沾着些许新鲜的泥点。

薛闻笛没有等到天黑。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又一次回到了田埂上。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看见了身形体态都很像连枫的无脸女人,看到了那只越来越嚣张的黑猫,在小鱼脚边绕来绕去,还有很多他不曾见过,对不上身份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没有五官,穿着普通,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着。

从田埂到茅屋的这条路,薛闻笛走了五次,而小鱼也长到了十三岁的模样。

第六次的时候,薛闻笛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了。可是当他走向那扇门,却发生了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事情。出来的还是小鱼的母亲,而小鱼就站在他背后,问他:“你是谁呀?”

好像一瞬间又从头来过。

薛闻笛看着那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萝卜头,陷入沉思。他发现,所有的人当中,只有小鱼的母亲是一个清晰的形象,有着灵动的五官和温和的性格。薛闻笛本以为这一切的答案就在这位前辈身上,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薛闻笛还是和小鱼坐在同一张凳子上吃西瓜。

这回他一口没动,跟身边的小孩说:“我的这个也给你。”

小鱼自然是高兴的,依然就着他的手吃起了西瓜。薛闻笛望着这人的后脑勺,若有所思,为什么到了小鱼十三岁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呢?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十三岁,十三岁……

薛闻笛默念着,忽然心头发颤,小鱼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了自己。在临渊的地牢,在月下的清江,他们相遇了。

照这样发展,在聚魔池中,他永远不会遇到自己,也就是说,没有人会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来救他,他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薛闻笛拿着西瓜的手微微一顿,小鱼抬起脸来看他,嘴上还是一圈的红色汁水。薛闻笛笑着:“你一直在这儿无不无聊?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外边转转?”

小鱼摇摇头,当即拒绝了:“不好,我要待在我阿娘身边,这样才不会有人欺负她。”

“欺负她?谁会欺负她?”

薛闻笛追问,对方却说不上来,默然半晌,才嘀咕着:“反正就是会有人欺负她,我不能走。”

薛闻笛记得,小鱼的母亲是被他父亲吞入了腹中,小鱼刚好目睹了这件事,也许映射到网里,就是所谓的“有人会欺负她”。

正想着,小鱼的母亲走了过来。薛闻笛倏地收回了手,垂眸避开她的目光。

“瞧瞧你,跟只小花猫似的。”年轻的妇人搂住儿子,嗔怪着,“快去,把脸洗洗干净。”

“好。”小鱼乖巧地点点头,跳下长凳跑进了屋里。

那女子又笑盈盈地看着薛闻笛:“我叫纪萱,你叫什么?”

“薛闻笛。”

纪萱莞尔:“今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是个好名字。”

薛闻笛眨了下眼,关于他的名字,文恪也引用了这句诗。虽然巧合的可能性很大,但两个人同出临渊,这感觉又有点微妙。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便淡淡地笑了笑。

纪萱说道:“你今晚就睡小鱼那屋吧,我给你新晒了被褥。”

“谢谢您。”薛闻笛难免惆怅,从那床荷花被子上,他就能感受到这是个多么温慈的母亲,可惜了,真得好可惜。

纪萱微低着头看他,温声叮嘱道:“我儿子怕黑,晚上有点声响就会睡不着,你能不能包容他一些?”

“这是自然,您不要担心。”薛闻笛被她这么看着,没了一开始的慌乱,那双眼睛总是蕴着温情,容易让人放松戒备。薛闻笛与她说话,总觉得这一切太过真实,仿佛他不是在聚魔池中,而是真正在和小鱼的母亲相处。

纪萱仍是笑意不减:“我儿子性格内敛,有些话不爱表达,但他看上去真得很喜欢你。”

薛闻笛没有多想,下意识就接了话:“我也很喜欢他。”

说完,他莫名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不大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但纪萱神色如常,只是不再言语,而是又端详了他好一会儿,道:“我儿子要是长大了,也有你这么康健就好了。”

“他,”薛闻笛顿了顿,“他很好,您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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