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父拔了坟头草之后(120)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那只野猫睡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能忍?不该早把那只小畜生宰了吗?
宴时斋心里烧得慌,脸上也起了酒醉的酡红,他咂咂嘴:“这酒真烈啊。”
又烈又辣,全都灌进肚里,烧得他看不清真假。
宴时斋抄起一坛热酒,拍了自己脸颊一巴掌,强装镇定地走到薛思面前:“少主,来点儿?”
对方抬眸,神情淡然,宴时斋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缩了手:“这,这不是看您一直坐外边嘛?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嗯。”
薛思又垂下眼帘,宴时斋猜不透他的心思,将那坛热酒搁在长凳另一边,又去瞄他,对方毫无反应。
说来也怪,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脸,瓷白的皮肤,怎么看都像是冷到了骨子里,可这日头一照,雪色肌理下隐约透着淡淡的薄粉,浅色的唇珠也跟染了蜜似的,柔软滋润。宴时斋瞄着瞄着,不由心生感慨,少主眼光真不错,挑了个这般好看的皮囊,怪不得薛闻笛死活都不愿意向魔都投诚,这光是看脸,他们就输得一塌糊涂。
他正心猿意马,薛思倏地抬手,吓得他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要横死当场。
然而,只那么一瞬,对方两指之间便多了一支破风而来的羽箭,强大的魔气压得地砖都变了形,薛思微微蹙眉,折了那支箭,风声渐止,酒肆里的下属纷纷走了出来。
脚上的猫儿醒了过来,舔了舔爪子,转了个弯,又趴在薛思另一只脚背上睡觉。
以长凳为中心的地砖布满裂痕,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碎成了末。
薛思将断箭轻轻放在长凳上,仍是端坐着,不言不语。
远处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闪过一个黑影,右手持弓,背着箭袋,覆着白狐面具,一步一步,踩着遍地黄叶向他走来。
碎叶沙沙,薛思看见他右手上戴着一枚玄铁戒指。
是密室那个?不,他的内丹已经被自己捏碎了,不应该在这里。
“连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宴时斋笑着去迎他,对方却漠然说着:“背叛魔都,杀无赦。”
“啊?”
宴时斋当即明白过来,“误会,都是误会!”
但他并未说完,一支羽箭又冲他射来,宴时斋挡下,嚷着:“这是少主!不是薛思!少主他——”
又一支箭,宴时斋恼了:“少主夺舍,你想如何?”
“我不信。”那黑衣人语气仍是冷冰冰的,“我观察许久,这人行为举止,与少主有半分相像?”
话音未落,他便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死死扼住,手中弓断,背上箭折,白狐面具碎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看上去甚至比自己的徒弟还要小些。
薛思微张着五指,没有什么表情,但连卅知道,对方只要轻轻一握,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少主,连兄弟年纪轻,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大人有大量,饶过他一回吧,说不定他还带回了顾青的消息呢!”
宴时斋有点着急,慌忙解释着,连卅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憋得两眼外翻,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甚至挣扎都不行。
他与对方,实力悬殊,天差地别。
“以下犯上,大意轻敌,该诛。”
薛思说着,就要收拢五指,宴时斋扑通给他跪下了:“少主,求您开恩,咱们从魔都出来,已经损兵折将,再这么内耗下去,真得撑不到解开封印那天啊!”
薛思顿了顿,脚下的奶猫好像又被吵醒了,喵喵叫了两声。
他松了手,放在了膝上。
“砰。”
连卅重重摔在了地上,咳了好一阵儿,才算缓过劲来。
宴时斋去扶他,碎碎念着:“让你顶撞少主,看吧,吃苦头了吧?”
少年剜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滚开,我自己能起。”
“呸,好心当成驴肝肺。”宴时斋走远了些,连卅起了身,才发现浑身疼得厉害,光是笔挺地站着就很累了。
他望着自己断裂的弓箭,愤懑地瞪了眼面无表情的薛思。
对方却道:“你能见到的人都在这里,没见到的,都死了。”
连卅一愣。
薛思心道,如若他没有猜错,密室里死掉的那个,应该和眼前这个少年有点关系。
连卅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可说话还是平静如常:“为魔都战死,是他的荣幸。”
薛思沉默不言,而是单手拎起那坛热酒,扔了过去:“喝吧,冷了,酒香就散了。”
连卅抱着那坛尚且温柔的烈酒,实在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又看了看宴时斋,对方冷哼:“现在想起我来了?没门儿!”
连卅蹙眉,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歉:“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