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74)
“这怪异的老杂毛。”蒋溪边将药酒摊在手心,边在心里骂道。倏然,一个更怪异的老杂毛形象浮于心,粉鬓粉袍,别样的辣眼,别提多糟心。
蒋溪兀自笑了笑,师父师叔,都是给自己无限关爱的人,此情此生,当是无以为报了。
蒋溪将左手沾着药酒,去用力揉右后肩的淤血。这杂毛下手甚重,甫一碰到,便如白蚁噬骨般针扎的痛。
他不由地“龇”了一声,刚巧被进门的胡迭撞见。
“我来帮你吧。”胡迭面无表情,淡淡道。蒋溪不置可否,默默地将药酒递给了胡迭。
胡迭接过,在手心里搓热,随即运起灵气,给蒋溪揉药酒。
蒋溪许是没想到胡迭这一熨贴的举动,愣了一下,依旧一言不发,静静地闭上眼,感受灵力注入进肌肉中的运转修复,感知胡迭手上似女儿般的柔软触感。
蒋溪已不似少年身躯般的清秀瘦削,而是多了许些成年男子的魁梧高大气质,宽肩窄腰,肌肉纠结,散发着浓浓的雄性气息。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坦诚如此□□地看着小蝴蝶了,那年夜泊秦淮岸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似是昙花一现,在而后的诸多时光里,却将自己紧紧地裹挟封闭起来。
而如今,那压抑的情感与内心随着剑池底的胜利开始抽丝剥茧般的释放,他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的手同样颤抖着,像要印刻般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胡迭的眉、眼、鼻,唇。
他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如此好好看看他的小蝴蝶了。
阳春三月,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忆与君当年,落花齐蛾眉。
秦淮小楼风月夜,翩翩少年初相逢。
胡迭简直受宠若惊,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奢望、百年凄苦初尝甜蜜的开始、对烟火人间破土而出的向往、三年来殚精竭虑诚惶诚恐的忐忑、可望而不可得的委屈,均汇在了此刻殷红眼眶饱含的热泪中。
“真是太丢人了。”他想。
三年的隐忍和爱护备至,终于换来此刻的深情一望,值了。
蒋溪又何尝不煎熬,胡迭炙热又虔诚的目光三年如一日地投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他就转不过来这个圈儿,就像直面自己的感情的话,就输了,就软弱了。
故作坚强把自己包裹起来,筑起厚厚的心墙,好像这样就安全了,没有人能够看到了。
二人渐渐地靠在一起,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蒋溪的嘴唇不自主地颤抖着,胡迭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情感的沸腾。
他猛地抱紧蒋溪,狠狠地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刻,春暖花香,晴空万里,心内烟花绽放。
蒋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却又鬼使神差般的软了半个身子,无力反抗。
“小蝴蝶,你……”蒋溪含糊道。
得到的感觉比望梅止渴强多了。
等待是苦的,而吻则是甜的。
胡迭倏地想起师父所说过的花间酒,想来既是如此,蒋溪是花,他是蝶,此刻的柔情是酒。
二人吻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蒋溪才将胡迭推开。蒋溪惊讶,平时不显山漏水的二师弟怎么亲起人来有泰山压顶、摧拉枯朽之势,简直比登徒子还登徒子。
一室静谧,满屋旖旎。
“怎么这么安静啊?”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冲入屋内,还不小心破了音。
白青一步三跳跃进屋内,蒋胡二人猛地拉开距离,彼此相差十万八千里,搞得白青看了好久,才发现这二人皆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立于房内。
白青一向懒得动脑,也丝毫没注意到屋内异样的氛围,直接来到蒋溪面前。
他这大师兄正在面壁,不知道在思过什么。被白青接二连三拍了几下,才转头看他。
这一回眸可是吓了白青一跳:“大师兄,你嘴怎么肿成了香肠了?还破皮流血了?”
他又转头瞧向在另一旁同样面壁的胡迭,转了转眼珠,明白了过来,哀嚎道:“怎么好好的又打架!都多大的人了啊!”
“怎么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蒋溪面无表情地翻了翻眼皮,心道师父若是知道他们如何打架的,简直要气得活过来。
白青嚎叫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觉得自己简直是门派里得一股清流,一不打架,二不喜欢男人。
一想到断袖,他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亮了起来,这二人不会是......
尚未等他在脑中勾勒出美好画面,蒋溪便一个爆栗将他拉回了人间。
蒋溪早上刚突破布衣派绝学第三关,舒畅的灵气带得力量陡增,弹得白青头昏眼花。
白青翻着白眼如若无骨般倚在椅子上,暗道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