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33)
只要不穿过那扇门,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蒋溪苍白无色的脸上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他紧咬着嘴唇,硬生生地把嘴唇咬出了血。
前面马车的邹大夫颤颤巍巍地在学徒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一见蒋府这大门四开空无一人的样子,冷不丁的一惊,不由脱口而出:“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午言,家里这是怎么了?”姚衍见蒋溪撒了癔症,赶忙晃了晃他,见没有用,又奋力掐他的人中。
这一招终于见效,蒋溪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口处跑。不知怎么的,腿早就软了,直接来了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这一摔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嗙”的一声石破天惊,姚衍抓紧跑过去去扶,扶气蒋溪的时候吓了一跳。
只见蒋溪五官都肿了起来,额头摔倒一块尖锐的小石子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有血液正“沌沌”的流出,鼻子也摔出了血,流到了口腔里,身体力行地表明“涕泗横流、七窍流血”是什么光景。
“蒋午言!你清醒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能先倒下!”姚衍心有不忍,但看这混蛋兄弟脆弱的样子,狠下心来给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兼具“狠准稳”的特性,效果显著,蒋溪嘴里的血被打飞出去,差点喷到邹太医的袍子上。
“你们这两个后生是在干什么!要死要活的还不如抓紧进门看看!”邹太医虽然年逾古稀,但中气十足,这一声怒吼如醍醐灌顶,硬生生地将蒋溪凿了个醒。
“我真是没出息啊!”蒋溪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一把推开姚衍,不顾一切地穿越了那扇门。
小时候,走出那扇门,外面就是五彩斑斓充满诱惑的花花世界;走进那扇门,则是无休止的读书与练功,小蒋溪更想每日走出那扇门。
稍微长大后,尤其学会爬墙钻洞后,那扇门已经不具备什么实质意义了,他想的是冲破樊笼,摆脱父亲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游荡江湖吃喝玩乐。
再到后来,那扇门隔绝了他的前世今生,万丈红尘于门后碎裂、灰飞烟灭,日后诸多的寂寞时光里、午夜梦回时分,他都泪流满面地想回到过去,再也不出那扇门,守着他娘,守着他此生的幸福,不要大出息,也不要大红尘,只要小烟火。
坍塌
虐猪道士姚童找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在翠竹轩的厨房一角找到了抱着笼屉睡着的白青,他嘴里还塞着半个包子,要不是起起伏伏的呼噜声还在,他那副样子足以被认为已撑死,吹了灯拔了蜡。
姚童心中不由大悦,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白青面前,蹲了下来,认真地思考怎么取他的狗头。
掐死是不行的,容易脏了自己的手,拿刀砍死也是不行的,会崩血,拿鞭子也行,可是一想鞭子还在紫烟那清理,并未随身携带。
真是百密一疏,还是致命的一疏。简直抓狂。
姚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难免认真地端详了几眼白青,才发现这厮眉眼生得甚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虽跟胡迭比少了几分精致,却也凭空增添了几分硬朗。
“就这么让他死了,也怪可惜呵。”虐猪道士姚大小姐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个“色令智昏”的人,忙移开了眼睛,生怕自己再看几眼都要忘记复“肘子酱”之仇。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刺破之音,如泣如诉,难听极了,姚童不由地捂住了耳朵。
白青也猝然醒来,懵懂地睁着眼,打量着四周,不经意间就与捂着耳的姚童来了个四目相视。
“啊!”
“啊!”
二人都尴尬地叫了起来,互相转过眼神,就好像这样就可以减少尴尬,或者对方就会不存在一样。
好在有持续的刺破之音,二人就是想说话也抵不过杂音的分贝,就这样过了片刻,一切归为平静,姚童才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
此时她才发现,白青怀里笼屉里的几个包子已经焦糊了。她讶异指道:“这包子,怎么了?”
白青也感受到了异样,或者说从噪音开始就感受到了,体内一片燥热之气,像是有火苗在时不时撩着,待杂音消弥之际,这种燥热已濒临一个巅峰,不再是火苗舔舐的热,而是燎原般的燥。
白青怔怔地看着怀里的黑包子,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喂!小呆子,问你怎么不说话?”姚童用手指点了点白青的头,被烫得立即缩回了手,惊道:“小呆子,你怎么这么烫!”
白青漠然地抬眼看了下姚童,而后又怔怔地看着黑炭包子,不作声。
虐猪道士心里的愤恨无法抒发,这都什么事儿,本想取人头颅,没想到一时心慈手软下不去手,还赶上这呆子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