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153)

作者:水星重力

他浑身颤抖着,因为中风眼歪嘴斜,惊惧之下,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滴在姚母的身上,淹湿了她瑰丽的衣袖。

深红的颜色,在静谧的氛围下,像极了冥府之色。

姚母俨然已经被来人满身的杀气骇住,不可一世、繁华一生的妇人,此时除了哭,便是不停地叩头哀求。

来人瘦削,满头银发,没有了仙风道骨,只有

鞭墓戮尸般的茹毛饮血。

他当着姚母的面,一刀一刀地慢慢将姚太守凌迟,鲜血漫溢,在石板上散开蜿蜒,宛如午夜寻仇的毒蛇。

很快,姚太守被剔成一具血葫芦。来人不甘姚太守轻易死去,而是不停地在他胸口注入灵气,可怜的姚太守只能在极致的痛苦中,生不能,死不得。

姚母幼时被父母兄弟保护、嫁人后又被姚太守护在手心,儿女双全,衣食优渥。人生唯一的艰难和些许酸楚只在这深山老林的密楼中体会过。

于是,当她亲眼看见与自己相扶相伴一生丈夫生死不能、一刀刀被凌迟的时候,竟是活生生地被吓死了。

她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直直地朝后倒去,血液从她的头部缓缓流出,与姚太守的血液融为一体,汇成来生路。

来人突然发了善心般,篡着姚太守的心脏,将只剩骨头的他如小鸡仔般拎起,奄奄一息的姚太守眼中满是痛苦地看着姚母,抽搐着流出浑浊的泪水。

诡谲的火苗在来人手中跳跃,他欣慰地笑着,任由火苗一点点地将姚太守的四肢堙灭。

可怖的是,姚太守的心脏一直被灵气保护着,姚太守就这样一点点地经历着什么叫生不如死。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深谷哀鸣。

姚家竭尽全力打造的密楼被轻易毁灭,缓慢地被施泽方感知。

施泽方大叫不好,急忙叫来一脸疲惫的姚衍。

姚衍竟是毫不惊讶,甚至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他苦笑道:“我早知有一天会有报应,只是那报应来得早晚罢了。”

施泽方残了,也没了以前的野心和欲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堪破命运的坦然。

“他来了。”施泽方看着姚衍。

“你说谁?”姚衍睁大眼睛,嘴唇嗫嚅:“是蒋溪吗?”

施泽方摇了摇头:“报应不爽啊。”

蒋溪眼前有着更为急迫的事情,件件桩桩都胜过不堪一击的姚府。

强大是玄妙的事情,当你在井底,看见的只是那一方天地和三两对手。而当你跳出井,驰骋蓝天时,天地黎明才是战场。

所谓乱世出枭雄,放眼这天下,唯一具备改天换地能力的非蒋溪而无他。

摸清态势,打蛇七寸,重要的是找出当年蒋府灭门案的始作俑者。施泽方的背叛、姚府的贪婪都是导火索,陈度宗的贪婪为炸弹,那点火的人是谁呢?

蒋溪的父亲多年前便杳无音讯,究竟他是生是死?若是死了,死在了哪里,如何死的?

若是生,究竟他在哪里?他知道这些惊天变故吗?

蒋溪过往的人生,都是被裹挟着向前。李可爱野蛮地闯进他的人生要收他为徒,他就同意了;家破人亡一心求死时,又被萍水相逢的赵四相救;少年自不量力,蚍蜉撼树去报仇,落得师父舍身抵命;师父生前为其想好退路,浪迹姑苏时又被唐慕可压迫着定亲;

他软弱得自弃,不敢面对内心,担不起门派和天下,只能硬着头皮踽踽向前;

阳山之战丢了胡迭,后被唐慕可与黑龙救回,因缘巧合下练就玉石不焚之身。

他好像一直踩着血肉堆成的阶梯,以他人的牺牲成就自己的永生。那些无私又大义的爱,让他感动、内疚,又得以释然。

亲人、爱人、财富的失去使他痛苦,然则,过去和回忆没有任何力量。

蒋溪曾无数次想回到过去,努力修行,带着父母浪迹天涯,做一个拥有最简单幸福的普通人。

而后悔,是枉然,更是囚笼。

谋划

汴京阳王府厅堂,几方势力诡谲地汇集在一起。

一向以老好人样貌示人的阳王呆若木鸡地坐在主位,连平日那虚与委蛇的面具都戴不住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一头虚汗,吭哧瘪肚半天,憋出一句:“各位,吃点儿啥?”

蒋溪无语凝噎,杜岱淡淡地笑了笑。

这阳王什么样儿,杜岱最清楚不过,甚至要比陈度宗更了解。在陈度宗面前,阳王是百依百顺毫无脾气的弟弟;在天下百姓面前,是个凶狠暴戾修炼魔功的草包败类;而在杜岱眼中,这是一个极具城府八面玲珑的懦夫。

阳王的心思看似很深,深到不见底;阳王的世界幽山峡谷,可惜的是却溺死在一方。

杜岱朱唇轻启:“王爷不要麻烦了,咱们这些人都凑成这样了,就开门见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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