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126)

作者:水星重力

没有退路,为了大陈百姓为了姐姐尊儿,他只能拼死一搏。

死,有时候并不可怕,没尊严没盼头的活着有时候生不如死。

总要有一点光。

当胡迭紧紧抱住蒋溪的时候,蒋溪恍然间,看到了心里的光蓦地亮起。

有一种如归人般的踏实和温暖。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胡迭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温柔到逐渐焦急到最后的暴躁:“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我......”胡迭猛地甩开了蒋溪,咆哮道。

在他漫长的百年人生中,他极少咆哮,却在地府见到蒋溪的时候,爆发开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蒋溪可以好好的活着,幸福地活下去,而不是与他共赴黄泉。

“你没有死吧?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灵气,你是不是灵魂出窍强闯来的,是不是?”

胡迭焦急地摇晃着蒋溪,蒋溪却是红了眼眶,将他狠狠地揽入怀中。

“我没死,我来找你了。但是我想死,与你一起不能同生,但可以共死。”

“我不想再离开你,可以吗?”

胡迭爆发的情绪在蒋溪的温声软语中倏地沉了下去,蒋溪从未如此告白过,万千的苦顷刻化作内心最柔软的甜。

生而为人,皆各有苦恼,哪怕是生来为妖,也会有成人的渴望,以及人的欲望。

而欲望即为囚牢。

无欲才能成圣,而有的人要欲,也要圣。

陈度宗于泰山顶俾倪着众生,登高望远,云层叠叠,碧空如洗,仿佛再高一点点,就可看到仙人舞蹈,歌舞升平。

随侍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不是死于他的暴戾,就是死于他的贪婪,唯有从小陪她长大的伴伴杜岱形影不离。

杜岱原为陈度宗少年时代的伴读,后又因精通医术,成了陈度宗唯一的心腹。

“杜伴伴,你觉得这天下还有谁不怕朕吗?”

杜岱垂眸躬身:“陛下乃九五之尊,又修炼了这一身奇功,莫说天下百姓,连这苍天都要敬畏陛下几分。”

陈度宗不由大笑,伸出右手端详着指尖,指甲黑长,阴气弥漫。

杜岱习以为常,默默地后退,他虽为伴伴,确是胆量非凡,皇宫上下没人不怕陈度宗,唯有他,从来都是淡而处之,毫不畏惧。

他生得白净乖巧,因着经历,更透露出几分阴柔,常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卑不亢,在陈度宗眼中,他宛如朗朗日月。

陈度宗倚着山水,修练了一会儿功。

此功名为浮生乾坤功,入门极简,每升一级需要吸食人类精魄,初级需吸食少量冤魂;中级需吸食大量亡魂;待到高级,只能吸食武功超凡的武魂。

被吸食者功力越高,修为越强,对于陈度宗的修行越有帮助。

浮生乾坤功的终极即是长生不死,既能享受浮世繁华,亦能尽享永生。

陈度宗起初只是练着玩,说到底,巅峰处的生活无聊又疲惫。

后来逐渐在不断地征服和放纵中,彻底迷失了心智。

他不再是那个励精图治的少年天子,而是暴戾无常,凶狠毒辣的洪水猛兽,大陈变天了。

小金库亏空,即用国库;国库告急,便内掠外征;大把的金银和大量的生魂铸造了一个冰冷的怪物,他曾是大陈最中心的太阳,现在就是大陈最致命的毒瘤。

杜岱见证了这一切,一如他小时候乖巧顺从的模样,无论陈度宗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无可厚非的。

陈度宗重重地吐了口气,收掌:“杜伴伴,我饿了。”

杜岱忙上前一步,递上帕巾:“阳山来的那波魂魄,奴才带来了两个,陛下是现在要用吗?”

陈度宗擦着额头的汗,看着杜岱一脸认真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地笑了:“杜伴伴,朕是指肚子饿了,想吃点有酸甜苦辣味道的东西了。”

杜岱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倏地闪过一抹惊讶,转瞬便恢复到了寻常的平静无波:“那奴才这就去安排。”

陈度宗的瞳仁与日俱黑,像要滴出墨汁来,他怔怔地望着杜岱,缓缓地伸出手。

杜岱似有察觉,猛地后退一步,将头垂得更低了。

“奴才退下。”

陈度宗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个人呐,自幼同他一起长大,对他唯命是从,那么的近那么的亲密。

又那么的远。

“我有斯人,如雾又如慕。”

地府雾气浓重,鬼差说那是轮回之际,人最后的执念之气。

蒋溪冒着生命危险、冒着大不违,终于抱到了胡迭。

可没多久,便被胡迭狠狠推开。

“你我原本就是异路之人,何必纠缠至此?”

蒋溪急了,扑上前去抓胡迭的手,被胡迭躲开:“何为异路?何为殊途?我们可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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