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115)

作者:水星重力

不远处,几个道童将冰冻的人从金缕笼中抬出,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炼魂炉。

阳王见状转过了头:“这笼子真是好东西,可大可小,可移可固,是个天造地设的杀人利器。空老有没有说是怎么得到的?”

夏如悔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炼魂炉。这炉子邪性得很,若是普通百姓的魂魄,连着肉身都会吃尽;若是奇人异士、武林高手进去,怎么进去便怎么出来,只留下富有灵力的魂气和内力,吐出不腐的肉身做为纪念。

“什么毛病。”夏如悔看着炼魂炉吞吐出的肉身,喃喃道。

“我看这炉子灵性得很,也势力得很。既知道凡事留一线,也知道人分三六九等,怕不是要成精了吧。”阳王起身踱步到炉子前,看着眼前如若睡着的白衣女子,叹息地摇了摇头:“可惜了。”

“哎呦,阳王真是怜香惜玉啊。”

“尚美之道,千古之风,本王也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再说,本王就不疼你吗?”阳王皮笑肉不笑,甩了甩衣袖,朝门口走去:“告诉空老,赶尽杀绝绝非获得的唯一出路,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转瞬间,阳王便消失不见,夏如悔一直盯着他的脚步,虚浮中不乏超凡之力,宛若游龙。

夏如悔苦涩地扯出一抹笑容,看着忙忙碌碌的道童们往返于金缕笼和炼魂炉之间,不由地以指沾茶在桌上写下一字:“囚”。

炼魂炉中尽是囚魂,而她自己何尝又不是一具囚魂。

花花世界、芸芸众生,生前争来斗去,死后皆为千古浮尘。

可谁又能跳脱这场囚禁呢?

阳山之战何其惨烈,知其内情者寥寥无几,寻常百姓只知群雄逐鹿,惹得天怒人怨,上天降罪,无人幸免。

一时间各色奇谈、千万杜撰沸沸扬扬地传起,铺天盖地地成为市井茶闲后的谈资。

姑苏十里山塘,一酒肆内。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人都被炸成碎末啦!跟你们说啊,那再绝世得高手,在苍天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想要碾死谁简直比打个喷嚏还容易!”

“是啊!你别看那些武林门派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天道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市井白日宣醉,喝多了愈发口无遮拦起来。

“还是小点声罢!”一个胖汉咂了口酒,打了个意味深长的酒嗝。

而后,敞开了嗓门提高了音量问向酒肆里的人:“哎你们听说没?那万景山庄的几个弟子都死无全尸,那万景山庄竟还沉得住气,还没去给收尸!真是人走茶凉,悲乎哀哉!”

这胖子俨然是小声了个寂寞,他的同伴一脸嫌弃,嬉笑地将瓜子壳扔到了他脸上:“你这是生怕无人不知!你可不要污蔑万景山庄,小心唐真人来收拾你!”

“哎呀,我好怕怕呀!”胖子紧了紧衣服,将脖子缩短一截,详装害怕道:“吓死人家啦!”

“呸!”众人哄堂一笑,纷纷啐他。

胖子喝上了头,愈发口不择言起来:“听说那几个人压根就不是唐真人的关门弟子,而是他师兄的亲弟子。他师兄建立了一个什么门派,什么来着,布口袋派还是破布派,这阳山之战可是扬名立威,风头无量,所有门派没有一个能触及其发丝的!这要不是天发火,就妥妥的新一代武林霸主啊!”

“你这死胖子,吹牛也要做功课,那叫布衣派,什么破布口袋派!”有人听不下去,回怼胖子。

胖子不以为然,继续悠然自得地喝着酒:“管他什么派呢,我只知再牛的人事也抵不过无常二字,武林霸主又如何呢?哪有我手中的美酒,筷下的花生米来得更踏实更自在呢?”

随行的几个人哈哈大学,揶揄着胖子:“胖兄超脱,就要这当下尘俗的快乐!来,我们诗酒年华,不醉不归!”

酒肆里有一人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喝着闷酒,听着胖子一行人的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此人也是这家酒肆的常客,万景山庄的萧若桐。

要是寻常,听说有人对他师傅暗自揣度,早就拔刀相向了。而今时不同往日,于公,愈是在非常时刻越是要沉得住气,不能影响山庄声誉;于私,阳山之战蒋溪等人生死未卜,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清尘会不会就死心了?

明知这种想法不对,而萧若桐却是抑制不住地这样想,内心雀跃的小甜蜜似是要呼之欲出,他怕在压抑的氛围里表现出来,便下了山,到酒肆里喝点小酒冷静下。

他不是君子,他想要小爱,不想要那些摸不着抱不到的虚幻。

萧若桐听不下去这些醉汉的胡言乱语,于是放下一锭银子,起身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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