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神尊不想要的朱砂痣(63)

作者:桃溪上

只是浇了几口,水入喉与肚,暖得舒服。她抱着小杯低低道:“我梦见我爸妈了。”

这一说,伤疤揭了个边,好像就由不得自控了,想要一股脑地都抛出来,将那层闷着人的纸捅破。

她带着郁色说道:“他们死了……本来记不太清了,医生说我有点脑震荡。我们一家三口出了车祸,偏偏我活下来了。”

饶是孟香绵说了许多他不能立刻明晰过来的词,却不妨碍寒河理解此中的大致意思。他了然道:“怪不得。你说过,你独自在山中长大,举目无亲。”

孟香绵看向他,水光里一片晶晶明明,忽然苦涩一笑,挥挥手:“不是山中,是——”

她噎了一噎,那些林立的高楼广厦,鸣笛声和警报声,远光灯和霓虹灯,在脑中逐帧切换。舌齿间磕磕绊绊,总算想到了如何描述:“是,另一个,世、界。”

旋即重新垂眉低目,盯着手中白瓷上的刻花,也不知为哪一茬伤了神,突兀说道:“我是个异类。”

异类?

寒河挑眉。

本来他将她的一连串话听了半懂,便试图去构想,何谓她口中的另一个世界。

三千凡世,大千世界,本就各有不同,却不知她的另一个世界该是怎样的天地。

至于异类——

“你若是异类,我岂非更是?”寒河低头一笑。

不老不死,无病无伤,不知何所来,不想何所去,翻手无边法力,覆手裁夺生杀。这天下之大,还有谁敢称一句与他同类?

孟香绵抱着膝,先前哭的被抽干了力气,不知不觉便又在暗沉沉的氛围中,软瘫瘫地醉睡去了。

他懂了,听闻各人有各人的醉法,她的醉法,就是嗜睡。

寒河扶孟香绵躺下,想要离去时,孟香绵中途惊醒了一下,迟缓地翻了个身,侧卧过来懒懒看他:“你去哪儿?”

寒河被叫住,也不辞将正事说与醉鬼听,认真答道:“趁天未大亮,去县衙看看。”

孟香绵团起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问:“去县衙干什么?”

“叠春坊既陷人命官司,不论自尽他杀,县衙皆有记档。这楼中上下,倌伎仆婢,身份来历,也都应已审查。”他这么一答,却和催眠似的,孟香绵果然再度失了反应。寒河好笑地望了望她,轻声说完:“看看卷宗,或也能看看……人心。”

离开前,却是猝然一回身,指尖泄露一丝灵力,飞去一线幽光,将窗关得严紧。

而后将将迈出门槛,神尊大人的脚步又硬生生一顿。

他于心念中默自一唤:“青狼。”

青狼当即从山山水水外受召而来,闪现于厢房中,它天性聪敏,目力也好,一下子就奔到了孟香绵床边。

纵然知道作妖的乃是凡人,而不是什么妖鬼,可人心的阴狠,或许并不输于邪物,有青狼守着,寒河才放心离去。

这就是所谓挂碍、羁绊么?他想。

***

县衙不大,不过几进厅堂,几个园子。凡卷宗机要,都贮藏于一间阴黑的库房中。屋子也不设窗,防日晒也防贼。

四扇镂花大门用厚帘子挡了太半的光,门上挂着铜箍大锁,门外有人带刀值日值夜。

非衙内之人,轻易不得出入。

……除非会法术。

若守门人倚着廊屋的柱子,微微后仰,就地而眠,鼾声似轻雷。全然不知一身玄衣已如夜走的鬼魅,登门入室。

这些案卷牛皮纸封上都标了序号,以年月日排列,循次看去,不难找到叠春坊的这一卷。

属于叠春坊的案卷不出意料的很厚。几月来一条人命接一条人命,确实没有轻薄的道理。

寒河负手静立,也不动手翻动,仅仅垂目看去,目透纸背。

可以看出,县衙的人并没有糊弄了事,叠春坊所有人员的身份背景都一张张写明了归了档,甚至附了画像,每个死者现场勘查的记录也都十分详备,通篇都有注脚和补充,若非涉及到邪物,人力不胜邪物的怪力,断然不至于至今不能破案。

也不算枉负了进门那一屏山水朝阳、磊落石出的彩绘。

寒河继续扫了几页,令他存疑的是,几个死者除了都是叠春坊的挂牌倌人,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这些人和凶手,似乎也不该有什么深仇大恨。

几盏茶之后,他转身,回到叠春坊。白昼已经堂而皇之、彻头彻尾地降临于天地之间。

大亮了。

叠春坊的人盯梢了一夜,也没发现他一夜游走。

至于床边的青狼,本可以功成身退,可它偏将脑袋和身子都伏贴在地上,不肯动弹,耍赖了。

不过青狼还没耍多久的赖,寒河前脚坐下,后脚门就响了,“二位公子,妈妈让我来送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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