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63)
京城外,出兵的号角的轰鸣响起,骑在马上的少年回过头去,隔着千万座高屋建瓴,与他心爱之人遥遥相望,他们看不见彼此,却又清风送信,窗外的玉兰簌簌摇动,他们都通晓彼此的心意。
慕千里日上三竿后,方才穿好衣服,向王府走去,他昨夜淋了雨,与顾拾白折腾了一夜,今晨又站在窗边受了风,此刻头昏昏沉沉的,刚走到王府门口,便晕倒过去,恍惚间,感觉他的母妃将他抱在怀里,用手去探他的头,向身边人焦急的喊道:“快去宫里请太医!”
他浑身酸软,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已是黑夜,昏暗的烛灯下,郑安洁坐在他床前,忧虑的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关切道:“千儿,感觉可好些了?”
腰间的酸痛传来,他忍不住轻皱眉头,在郑安洁的帮助下,缓缓坐起一些,摸了摸晕胀的额头问:“母妃,我只是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郑安洁虽心疼,但一想到慕千里是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便忍不住怨道:”昨天那么大的雨,你不回家,是去哪儿?还有!”郑安洁伸手,微微扒开他脖间交叠的衣领:“你身上这些红印是怎么回事?”
慕千里尴尬的别过头去,重新收拾好衣领,轻咳两声道:“没什么,昨夜出去遇到了狗,和狗打架来的。”
“什么狗,这么厉害,能把你弄成这样?”郑安洁显然不信他,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她的儿子已经十五岁,身上出现某些印记,倒也不稀奇。她伸手戳了戳慕千里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看看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你说你父王,该怎么放心把南王之位交到你手里?”
慕千里的眸光逐渐暗下去,他确实承不起南王之位,可他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顾拾白随父征战沙场,而十五岁的他却只能生病躺在床上,虚度终日。他忽然觉得疲累至极,心里的伤痛慢慢的掏空了他力气,他恹恹的垂下头去,在母妃埋怨的目光下,遛进了被窝里。
慕千里的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转,黑沉的夜里,窗外忽起大风,刮卷起廊下的灯笼。
巨风在廊下流窜,拍打着窗檐门扉,发出犹如鬼魅嘶吼般的惨叫,慕千里在这阵阵惊骇的惨叫声中惊醒过来,大风“砰”的卷开窗扇,床边烛光照不到的的黑影里站在一个人。
慕千里立刻从床榻上一坐而起,冲着那黑影厉声喊道:“谁?!”
床前的黑影长叹一声,走到烛光里,显现出他的全貌,慕千里瞠目看着他:“父王?!”
“千儿。”慕云怀抚开衣袖,坐到慕千里的床边,几日未见,他的眼角生出皱纹,看起来十分憔悴,眼底有道不尽的心酸与无奈,他伸手拉起慕千里的手放在怀中,将下巴抵在慕千里的手上。
“千儿啊,”烛火下,慕云怀的身体微微颤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你长大了,以后便由你撑起整个南王府了。”
慕千里惊讶的看着慕云怀:“父王何出此言?”
慕云怀没有回话,他摇了摇头,将慕千里的手放下,抬起头来,门口“吱呀”一声,慕千里寻声望去,郑安洁从门外走进来,她眼圈浮胀,似乎刚哭过了,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晶莹。
郑安洁与慕云怀相望一眼,没有说话,她迎着烛光走上前,伸手挥灭了那盏灯,扶着慕千里重新躺下,便随着慕云怀一同离去,门扉缓缓合上,他们站在门前的长廊下,狂怒的风声掩盖住了他们的谈话,隐隐约约只听得一句:“帝心多疑......凌霄......恐怕时日不多......”
顾拾白和慕千里离开书院后,原本的三人行便只剩下凌书沅一个人,以前,那些碍于慕千里和顾拾白,不敢欺辱他的人,便通通找上门来。
他爱慕沈兰昭的事,让他在世家公子里臭名昭著,沈兰昭厌恶他,让那些本就看他出身低贱,欺辱于他的人越发猖狂,以陆汀延为首的几个人,更是打着替沈兰昭教训他的名号,将他围堵在书院的梧桐树下,对着他拳脚相加,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少年肯护在他的身前。
他揣着满身的伤,捡起地上散乱的书页,慢慢的抚平上面的褶皱,目光无意扫过诗经上的那句,他一遍遍的誊抄过: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在每一页的下角都写上沈兰昭的姓名,真是可笑至极,他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沈兰昭?
若是年少的悸动,此刻也早已被满身的伤痛消磨殆尽,他究竟为何还要喜欢沈兰昭,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拍净一身的尘土,在日暮的夕阳下,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