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0.刑侦(59)
冷九程合上日记本点燃一根烟,吸进肺里的烟草味,盖不住那一股苦涩和酸楚,梁程和方媛媛想守护自己喜欢的人,却都用错了办法。
梁程以为用自己的死亡,能给方媛媛换来安宁,不曾想没过多久方媛媛也死了。
方媛媛想要找机会教训丁建民,为丁崇出气,想法是好的,却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要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之上。
两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在情愫发芽的懵懂时期,因为爱而变得勇敢,又因勇敢丢了命。
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个情字,年少时冷九程专心学习,无心思考感情,工作后一头扎进各种各样的案子,也曾有人介绍过对象,怕感情影响工作,他全拒绝了。
以前的冷九程冷静得像台没感情的机器,那时遇见这样的案子,他会觉得梁程和方媛媛非常愚蠢,为虚幻的爱情,丢掉性命很不值当。
来1990年这些日子,没网络没手机,物质水平极低,人们思想也落后,这样的环境下,了解方媛媛和梁程的生活后,他想法逐渐变了。
梁程和方媛媛是活在洞里的孩子,眼前常年是黑暗,有光照进来便会不管不顾的抓住那一束光,即便知道光不属于自己,也义无反顾。
飞蛾扑火,冷九程他从没有体会过的勇敢,这台理智的机器开始好奇,感情究竟怎么一回事?
*
同样起了薄雾的早晨,丁崇独自一人进入奶奶家院子,院儿里除了大黑的吼叫,再无其他声响,狗盆中剩菜剩饭大黑没有吃完,飘出一股馊味。
丁崇打开狗笼子,把那一盆馊了的剩饭扔掉,说:“别叫了,一会儿都被你吵醒。”
大黑没有听他的话,仍然狂叫不止。
没再管黑狗,丁崇推开奶奶家屋门,脚没落地就僵在门边儿,丁建民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舅舅手握尖刀,不停地往父亲身上捅。
丁崇扑过去推开张清,“大舅你在干嘛?”手往丁建民鼻下一放,毫无气息。
张清坐地上,满眼杀气,正呼呼地喘着气。
丁崇往炕上看了眼,奶奶胸口插着刀,人一动不动,他疯了似的揪住张清,吼道:“为什么杀人?为什么要杀我爸和我奶?”
张清一把推开他,“怎么不问你妈在哪里?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丁崇这下反应过来,没看到张娟,扭头四下寻找,“妈妈你在哪?”
屋内没回应。
“人在地窖,自己去看。”
丁崇不管不顾地跑出屋子,跳进地窖,打开手电筒,看见张娟平躺地上,脸色苍白,身体已没了温度。
“妈妈。”
张娟不动。
“妈妈起来呀。”
“……”
丁崇疯狂地喊叫母亲,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看一下?为什么不能给一点回应?
无论他怎么喊叫,张娟都没有丝毫反应,意识到母亲再不可能像原来那样,他瘫坐在地,无助感像一把刀,硬生生在他心割下一块肉,疼得人说不出话。
他抱着张娟的尸体哭晕了,醒来已到了姥姥家,姥姥拿出了张娟的亲笔信给他,这才知道原来母亲是被父亲杀了,至于父亲为什么要杀母亲信中没写。
张清看到信后赶去丁崇奶奶家,与丁建民发生肢体冲突,丁建民承受不住张清殴打便说了张娟在地窖。
张清去地窖看见的是尸体,等他从地窖出来,丁建民已经逃跑,张清将人抓回来,一怒之下杀了丁建民母子。
父母死了,舅舅成了杀人凶手,短短一天,丁崇经历了家破人亡。
姥姥跪在丁崇面前,乞求他别报警,舅妈表姐表妹,全跪在他面前求原谅。
丁建民平时行为恶劣,这场家庭悲剧也因丁建民而起,在全家的乞求下,丁崇没去报警,但也没原谅张清,往后的几十年始终不肯和舅舅见面。
家人偷偷将张娟和丁建民埋葬,对外说他们出去打工。
父母走后丁崇消沉了很长一段日子,上课无精打采,下课拒绝沟通,那段时间白刃他们一直陪在他身边,画面定格在五人骑车的场景,之后丁崇便醒了。
冷九程进来见丁崇脸色发白,额头一层细汗,赶忙过去问:“不舒服?”
丁崇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冷九程不放心,抬手在丁崇额头摸了摸,没发烧才放下心,他拉开凳子坐床边说:“晕血?”
“嗯……哦。”丁崇情绪不高,下一秒像起什么似的,猛地拉住冷九程胳膊,“我妈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已经醒了。”
“那就好。”丁崇收回手,刚才场景不是梦,是上辈子的事,原来记忆里十七岁以后,没有父母的身影,是因为他们死了,父亲家暴他不记得,父母、方媛媛、梁程的死亡也不记得,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上辈子的事,他只记住了美好,或者说只能记住他愿意记住的事,上辈子不愿意回忆的事,如今一件也想不起来,美好的回忆像层虚假的外衣,重生后的他只能看见外衣的华丽,却看不看见衣服下面目苍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