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17)
到了最后一杯,符潼双手捧着茶,就这么盯盯的看着姚昶这眇了一目的脸,就算被膝上的伤疼出了满身的细汗,脸上还是带了三分倔强的笑意出来,仿佛丝毫不在意的笑着,稳稳的捧定茶盏要奉与姚昶。
姚昶阴笑一声,对符潼揶揄调笑道:“阿潼,经年相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温和懦弱的人,却不想如此倔强,今天你服一服软,我便放过你这一遭,如何?”
符潼只强作镇定,苦笑着说道:“姚大人,就像你说的,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说要放过我,我哪里敢相信,只怕你同慕容一样,恨不得要我符氏满门的命。”
姚昶听他说完,一把就把符潼拉到怀里,伸手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揉捏。
“不如,请琅琊王殿下弹奏一曲如何?”姚昶恼怒于他的不逊,满是恶意的调笑。
他屈辱的转过头,眼眶酸涩又不愿示弱,自己用衣袖擦干,嘶声对着姚昶等人说:“大人们想听什么?”
说完,借势离开了姚昶怀里,转身去拿乐器架上的琵琶。
有小女使要把玳瑁递给符潼,却被姚昶亲随恶声恶气的拦下。
“我们大人不喜欢玳瑁拨弦的声音。”
胡笳十八拍,是蔡文姬名曲。
姚昶不许符潼带上玳瑁义指,皇城司中被生生拔掉的新生指甲还没完全长好,不过两首曲子,琵琶弦上已是血迹斑斑。
姚昶就这么就着掺杂着血色的曲子,面无表情的一杯一杯的喝起桌上的酒来,偶尔眼风扫过符潼血肉模糊的指尖,眼神便更加晦暗了几分。
酒酣耳热之际,姚昶突然狠狠抓住符潼手腕,强拉他去了里间卧房。
待姚昶连房门都锁上,符潼自然知道他今天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符潼只觉得生无可恋,只想此刻自己快些死去才好。
别说自己已是废人,就是平时完好,也不是姚昶的对手。
他一步步退后,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惨白,一阵阵地头晕目眩。不,不不,谁来救救他,或者,杀了他也可以……
符潼此刻的羸弱之态,和皇城司中的坚韧,交叠在了一起,刺激的姚昶更加勃发了异样的情绪。
擒住符潼抗拒的双手,在他耳边低声笑道:
“殿下,我也喜欢让你选呢。若是殿下惹恼了我,我就让外面的人一起进来。”
肖想了多年的人,如今毫无反抗之力的在自己面前尽情昭示脆弱,姚昶哪里还会同他客气,想到自己瞎了的一只眼睛,心中更是愤恨无比。
只短促地惨叫了一声,更像是小动物濒死前的哀鸣。
符潼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手臂横放在眼睛前,挡住汹涌的泪水。
整个夜里,剧烈的喘息,压抑的哭声和低吟,充斥在教坊司一隅。
等到天色渐白。姚昶起身离开时,符潼已经是满身衰败的颓唐。
这个晚上,从惊恐,绝望,到麻木,死寂。第一夜已经这样难捱,以后不知还有像今天这样的多少个日夜,不如死去。
慕容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凄惨景象,
慕容鸿抱着他,他却以为姚昶招来了其他的人。
仍然尖声叫着,簌簌地发着抖,目光涣散。
许久才认出是谁,他断断续续地痛哭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竟用这样的手段羞辱我,你杀了我好不好?”
符潼怨毒的看着他:“我如今成了娼伎之流,你可还满意。”
人性之恶,无有止境。
“你可要我带你离开?”慕容鸿问他。
符潼好像没听懂这句话。
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全是哀求凄楚。
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怔怔的流泪。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慕容鸿重复问了一遍。
他惊讶的看着慕容鸿,这段时间,慕容鸿对他从来都是凌虐羞辱,恨不能生吃了自己,如今却温柔呵护的问他,他有些不明白慕容鸿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换个法子折腾自己?符潼实在是没力气去想他究竟要怎么对付自己。只能就这么随遇而安,见招拆招罢了。
听说农户养家畜,都是要养的肥了再杀,也许自己现在这么半死不活的,他折腾起来也不快意,所以要把自己先养养好。
符潼半闭着眼睛,眼角泪痕宛然,哆嗦着把自己缩进慕容鸿怀里,望着他的目光涣散无神,里面只剩空茫寂然。
“带我走,你以后要怎样,都随你。”
言罢,符潼闭上眼睛,不再看周遭,只任眼泪自己留个不停。
慕容鸿抱起他,走了出去。
符潼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憋闷,心中有说不出的屈辱痛苦,委屈心酸,无处宣泄,也没人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