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52)
她被景佑陵扣住了手腕,却朝着他笑道:“我记得你。”
景佑陵用手撑着身子,“记得我什么?”
“记得你……”谢妧用一只手指在他脸上划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着自己要说的话, “其实别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 你很无情。”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 像是他身上惯有的味道,混合着一些谢妧常用的熏香,夹杂在一起, 倒是没有什么冲突, 反而出乎意料的好闻。
景佑陵缄默了片刻,轻声嗯了一下, “嗯,我很无情。”
他就这么垂着眼睑对上谢妧的眼睛, 只见层层叠叠的喜袍落在了床榻之上,她的发丝散乱地落在旁边,然后她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景佑陵。
喜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昏暗的灯光落在她澄澈的瞳仁里,像是一场难以预见的惊鸿。
景佑陵骤然惊醒,三拜之礼已成,合卺酒已经饮下,从今日开始,谢妧就是他的妻。无论这究竟是不是她的本意,现在都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而现在,谢妧却还是依旧什么都不记得一般,瞳仁如同洗净的黑珀石。
最终还是景佑陵最先别开视线,他从床榻之上起身,滚了金的婚袍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衣衫,然后站在床榻旁边。
“殿下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这么说着,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景佑陵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着半躺在床上还在看着自己的谢妧,还是折返了回来。
新婚当夜,倘若他不住在这里,而是去了书房的话,难免争议颇多。就算是对他自己没有什么影响,对于谢妧来说也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而在他转身的时候,原本半躺在床上的谢妧却从床上站了起来,身上繁复的衣裙十分凌乱,她走路之时就有些摇摇晃晃,然后谢妧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景佑陵右手上的小指。
“所以,景佑陵,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娶了我呢?”
“你不是一向都是不近女色,陇邺之中谁不知道景大将军是难得一见的清心寡欲,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章如微,况且你又无意于儿女情长吗?为什么……会答应娶我呢?”
她拉着他的手指,小幅度地轻轻晃了一下。
大概是想这个问题想得实在是太久了,哪怕是喝醉了也依然不忘了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景佑陵会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答案,原本谢妧不想傅纭和谢东流因为她的婚事而争吵,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挺好。
她心中了然,景佑陵定然会拒婚,却在崇德殿内听到了他的一句谨遵圣意。
没想到事到如今,居然是真的和景佑陵成了婚。
“其实,你不应该答应父皇。”谢妧抓着他的手指,“你若是不答应赐婚,等我日后,就把你抓过来当我的面首,每天都要气死你,折磨你,然后让你向我求饶。这就算是你无情的代价。”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像是在威胁,可是大概是因为有些醉态,连威胁都谈不上,最多就算是有些娇气。
景佑陵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反而被她握得更紧。
谢妧没等到他的回答,倒是也不在意,接着掰着手指头道:“就算是嫁到了景家,我从前的用度也一样都不能少给我,滦州的夜明珠,掖州的孔雀石,八珍阁的杏酪酥,还有姑苏的容娘胭脂,金陵的织月锦,你若是做不到这些,那我们还是早日和离吧。”
滦州盛产鲛珠,鲛珠常见,但是夜明珠却是难能一见,要是能达到谢策之前送来的那颗的成色,那就是更加可遇不可求。
至于掖州的孔雀石就更加是上贡的稀世珍品,世家之中能拿出来一颗都是传家之宝。
而在谢妧这里,孔雀石大概只是身上首饰的一个点缀,就像是今日她穿的婚袍,鞋子上坠着的的珠子就是孔雀石。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亮得如同星辰一般,这些要求其实对于景家来说不是很困难,只是要同时做到这些,却实在是有繁琐。她存心在为难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佑陵看。
“滦州的夜明珠只要一直有人去收,总会收到的。掖州在朔北附近,景家的库房有一小匣,殿下若是想要,可以都给你。”他说着,顿了一顿,“至于其他的,殿下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谢妧霎时呼吸一滞,她原本拉住了景佑陵的手指,却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将指尖碰了碰他的心口处。
电光石火之间,景佑陵也倏地感觉到心口骤痛。
“都可以给?”谢妧抬眼,“若是我想要景大将军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