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183)
她是先行去了凤仪殿。
若是提前先说了一声,凤仪殿的女官早早就会在仙武门处候着,等着谢妧前来,但是其实原本谢妧并未打算先行到凤仪宫中去,所以也并未提前知会一声。
在去往凤仪殿的路上,会经过琼月殿,殿前的那株海棠树大概因为到了秋末,原本生长得绿意葱茏的枝条上面零散地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而下面则是落了一地的枯叶。
在空旷的殿外,秋风甚至将枝桠都吹得稍稍晃动。
谢妧抬眼看了一下那株海棠,那位公公见她感兴趣,赶紧接上话头,谄笑道:“这株海棠树也在宫中长了不少年岁了,恐怕殿下尚且少年的时候,这株海棠就在宫中了,只是今年天儿冷得早,这株海棠底下也开始生腐,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日。”
“这海棠在宫中长了这么多年,若是熬不过的话,倒也是当真有点儿可惜。”
公公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尖细,剪翠略微一个皱眉,只觉得这位公公说这话的兆头实在是有点不好。
所幸这位公公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说这话很是不妥,连忙又接道:“花不在,人常在,殿下这样滔天的福气,看花也就是看个热闹。”
谢妧心下一动,又看了一眼这株海棠,语调有点漫不经心,“是啊,这株海棠在宫中长了这么多年,若是枯死在这时,那还当真有点儿可惜。”
那公公大概也是很少接待这样的贵人,没甚经验,只知道说些吉祥话,刚刚说到那株海棠只是一时嘴快,见谢妧并未再说什么,自然是连连应声,然后这一路上就是再也没有开过口了。
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怪罪下来,确实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那位公公嘴上虽然并未再开口,可是心中也嘀咕了两声,都说这惠禾公主殿下性子娇纵,其实今日一见倒也并未如何见得,也不知道是成亲后收敛了些,还是之前那些传闻都是谬论。
凤仪殿距离仙武门的距离有点远,虽然谢妧进宫之时并未提前通报,但是在她踏入仙武门的那一刻就有人往凤仪殿去禀告了。
所以还在半路上的时候,就看到高陉站在宫墙旁边,身后跟了两个女官和两个小太监,脸上还是一贯的皮笑肉不笑。
高陉看到谢妧走来,脸上的褶子更加明显了些,大概是今日抹了一点儿粉,所以看上去白得吓人。
往常这个时候,高陉不可能出来迎她,因为每日的辰时过半到午时,都是高陉管教着谢策早学的时候,只要谢策还在宫中,早学几乎都没有一天是落下的。
谢妧眉间微皱,自己在宫外尚且猜到了今日会有变故,母后也必然不会不知道。
高陉倒是面色如常,起码端是看着他的面色,看不出来任何的不同,他略微躬身,手中的拂尘扬了一下,“殿下今日回宫,娘娘知道了这个消息,想来也是心喜。”
他左手抬起,“殿下,请。”
在这剩下来的路途之中,谢妧突然开口,状似意地问道:“高公公现在不应当是陪着阿策早学吗,怎么今日还请动了高公公来为我引路?”
“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高陉直起身子,笑得滴水不漏,“端王殿下既然是刚从梧州归来,都辛劳了这么些日子,娘娘必然是体恤端王殿下的身体,万事以康健为首,早学就算是漏上一天,也并妨碍。”
谢妧见他神态没有丝毫破绽,眯了一下眼睛,倏地笑了,接道:“……原来如此。”
高陉也笑笑,身上的绛紫衣袍随着风刮飞了袍角,两人各怀心思,笑得滴水不漏。
等到了凤仪殿之中的时候,傅纭一向畏寒,殿中甚至都已经烧起了地龙,一进来的时候热气就扑了人满脸,谢妧独自进了殿内,剪翠留在了殿外。
殿中的挑高大概有两丈之高,藻井是飞天莲花的纹路,贴了不少金箔,被宫灯一照,恍如天上宫阙。
傅纭斜靠在榻上,周围两个女官,一个正在为她揉着额边,另一个则是在和她说起宫中事务,待看到谢妧进来,这两位女官还有殿中其他伺候的侍女都停下动作,半蹲着朝着谢妧行了礼。
傅纭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眼,看到谢妧前来目光一凛,然后屏退左右。
凤仪殿中的女官大多都是知晓了傅纭的脾性,所以傅纭话音刚落,殿中原本足有的十数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鱼贯而出,整个殿中就只剩下了谢妧和傅纭两人。
谢妧行礼道:“母后。”
傅纭将自己原本放在塌边的书掷到地上,这样的声响在有点空荡的大厅之中甚至发出了回音,她原本的气定神闲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