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139)
景佑陵的手腕搭在了谢妧的腿弯之处,原本谢妧的腿上因为刚刚路过的棘丛,破了不少的地方,但是因为景佑陵用自己的大氅垫在了谢妧身下,所以他的手没有碰到谢妧的一点儿肌肤。
他打横将谢妧抱起,在风雪之中,原本就冷淡的神色更像是沾了一点风月,好似不惹红尘的谪仙也为这落雪而侵扰。
景佑陵俯身将谢妧放在了一个角落之中,他身上原本的鹤羽大氅在谢妧的身上显得有些大得过分。
然后他提剑转身而去,从发冠之上垂落的两根伶仃的细链,相碰之间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景佑陵向来都从容不迫的,就算是在射出那三只至关重要的箭簇的时候,面色也没有丝毫改变。还有现在提剑前往那只发狂的白虎的面前的时候,也不见任何慌张。
这样身材健壮的吊睛白虎,就算是双眼都被刺瞎,单单凭借声音来辨别身位扑咬,一个世家郎君对付起来也必然是左支右绌。
但是景佑陵却只是提了一柄长剑,面色冷淡,长靴一下一下踩在雪地之中。
不愧是曾经在朔北待过的少年将军,就算是在这么一只气势骇人的白虎面前,也好似可抵千军万马。
白虎在胡乱的扑咬之中,根本不能碰到景佑陵分毫。
在倏然铮鸣的剑影中,谢妧看到了那只吊额白虎在一次一次无功而返之中而逐渐力竭,撕咬的力度也大不如从前。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只白虎毕竟是一只极为健壮的成年雄虎,所以在一次次的力竭和逐渐喑哑的嘶吼之中,看似逐渐颓败,可其实也是在暗暗蓄势。
果然,在力颓的前夕,这只白虎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在这一瞬朝着景佑陵扑咬而去。
谢妧在远处几乎看到了那只白虎的残影,足可见速度的迅疾,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景三公子小心!”
随着尖齿相碰的巨大声响,谢妧才发现,在她开口的瞬间,景佑陵就已经踩着雪地,一个借力踏上了这只白虎的额头,白虎自然是扑咬了一个空。
甚至因为这只白虎扑咬的力道过大,尖齿相撞被磕掉了半截。
然后他听到谢妧的声音,在这种时候,也依然游刃有余的略微垂眼朝那里看了一眼,确认了她的安危以后,手中扣紧长剑。
——冽霜从白虎的脑后猛地贯穿而入。
巨物猛地坠地的声响几乎在一瞬之间响彻在这周围的围场之中,原本栖息在书上的雀鸟收到惊扰一般地纷纷展翅而飞。
那只白虎身上满是血迹,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
正在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已经到了濒死之际。
景佑陵微微皱眉,将自己手上的长剑抽出,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刃缓缓滑落,然后他拿出一张绢帕拭剑。
在擦拭完自己手中的剑以后,他才用一张白色的绢帕将自己的手指一一擦拭干净,随后缓步朝着谢妧走来。
他将冽霜入鞘,垂眼看着谢妧,淡色的瞳仁倒映着南山终年一遇的冬雪,然后朝着谢妧伸出来了一只手。
这只手手指瘦削,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腕上还有着一颗小小的痣。
谢妧有些愣,眼睛看着他腕骨上的那颗痣。
然后在弘历十三年的第二场雪之中,她也恍然知道了,自己的心动,恐怕就是起源于他伸过来的这只手。
他孤身之姿就可抵千军万马,陇邺的雪下了那么多年,可是也从来没有十三年的时候,让她倏地能听到的海棠花开的声音,好像是曾远渡过的无量海,在这个时候缓声和她道——
难逃此劫。
景佑陵的手指却还是隔着一方绢布,眼瞳略微划过在不远处早就已经失去声响的白虎,低声同她说道:“让殿下受惊了。”
……
倚容在找到景佑陵以后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谢东流在知道这件事以后震怒,下令彻查这件事情。
负责围场布置的官吏早就已经是两股战战,前去搜查的侍卫几乎是全军出动,连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没有错过。
谢策也策马前往林场,甚至眼睛都还是红肿的。
谁的心中都是打了一个突,暗自思忖殿下身娇体弱,对上一只矫健的白虎,想也想得到结局。
毕竟就算是上过战场的将士都不能单挑独斗过一只吊睛白虎,更何况是不会武功的公主殿下。
多半是凶多吉少。
燕绥在猎得围场之中唯一的一只白狼以后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谢妧不知所踪的消息。
他原本自信自己必然是稳得头筹,却不想等自己回到看城下的时候,众人早就是乱作一团。
各种人声嘈杂之中,他才终于逮到了一个人才终于问清楚谢妧的事情,手中原本拎着的白狼瞬间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