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不是从她到来时才开始转动的，是事情早就已经发展到了极其严峻的地步，她才被派到这里来，让她收集十个功德量只是个幌子，酆都真正的目的是让她来对付鬼王爷——“以恶制恶”。

难怪之前柯希给她的感觉都怪怪的，因为他并没有将实情全盘托出，帮助人间的那些家伙只不过是次要，柯希根本不希望她浪费时间在红尘琐事上，那些琐事不过是指引沈茉找到大庭森罗的引子。

但大庭森罗同样想要拉拢沈茉，接下来就要看沈茉的选择了。

大庭森罗毫不犹豫地吞噬着魂灵。

不愧是鬼神中的贵族，他哪怕做着这么可怕的事情，姿态也极尽优雅，就像是月狐吸收月光一般。

越来越多的花骨朵亮起白光，那些光是灵魂的光芒，有点暗淡且芜杂，有的这明亮而纯粹，后者是无辜者的灵魂。

大庭森罗像是下定决心饱餐一顿，无数的花骨朵绽放，飞出灵魂来……漫天的灵魂就像是无数的星辰，飞向了大庭森罗，飞向了终末……

沈茉终于看不下去了，全身渗出漆黑森严的鬼气，鬼气化为无数的利刃，朝着鬼王爷飞射过去，后者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他敢当着沈茉的面吞噬鬼魂，本身就意味着不在意她的反应，因为他强于她，所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沈茉头一次品尝到螳臂当车的滋味，之前被柯希带着一帮鬼差围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无望感。

“为何？”大庭森罗歪了歪头，似乎无法理解沈茉的选择。

“我要自由。”这是沈茉的答案。

如果助纣为虐，那就不是她的所求了，就不自由了。

沈茉俯冲了上去，之前被她藏着不用的鬼气如今不要钱似地释放出来。

“没用的。”大庭森罗漠然地道。

沈茉看着他那双空洞的凤目明白，这就是为什么他成不了鬼王了。

酆都虽然是个幽冥机构，掌生死轮回，貌似里面的鬼神应当冷酷无情，看淡生死，但实际上酆都依旧是个讲人情的机构，不然也不会分出判官和十殿阎罗来处置不同的灵魂。

“你不那个糟老头差多了——”沈茉低喝道。

光凭她是打不过大庭森罗的，但是她想到了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做的不就是断案、归因的事情么？

她的足下荡起黑红色的烈火，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任何灵魂的情绪都会被激化。

“诸鬼听着——”沈茉指着大庭森罗，“害死你们的凶手，就是他！”

那些茫然待噬的鬼魂突然呈现出凶性，带着枉死的怨怒，朝着大庭森罗扑过去。

蚍蜉不能撼树，但这不是一只蚍蜉，是成千上万的蚍蜉，灵魂从白色的球体换华为狰狞凶恶的人形朝着鬼王爷而去，瞬间将对方吞没了。

大庭森罗：“尔等凡魂……岂敢！”

沈茉趁着对方分身乏术至极，发动了致命一击，巨大的由鬼气凝聚而成的利刃落下。

*

沈茉告别了这个世界的亲属，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茉莉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沈夫人哭得泣不成声，沈百合难得面露愧疚之色，而沈天星他看起来有点呆，大概是没能反应过来——他讨厌的妹妹原来早就没了，但是他都没来得及跟对方真正相处一下，就这么没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沈茉离开沈家别墅，即将跟着柯希回自己世界时，沈百合走了出来，鞠躬说：“对不起，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

沈茉立即掐住了沈百合的脖颈。

沈百合脸色发紫，眼泪汪汪。

“是你。”沈茉寒声，“给乔翠花出主意，怂恿她将养女杀掉的人，是你。”

乔翠花或许本身就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但是为了让巩固假千金的地位，就将养了十八年的真千金杀掉这样扭曲的事情，没有人洗脑很难做的出来，而且逻辑上也崎岖古怪。养女也不一定全然不顾养母家的安危，杀死养女不是必然的选择，乔翠花就算动了杀心也会有所纠结犹豫，需要她很信任的人在身旁游说，顺便给她出个“万全之策”。

“不是……我没……”沈百合竭力想要说明自己的清白。

沈茉眉眼间闪过犹豫，现在相关者一个疯了一个已经成佛，没有什么能证明是沈百合从中作梗，而且动了手的人确实是乔翠花，沈百合就算真的参与其中，也是教唆杀人罪而非杀人罪。她现在大可以不管不顾将人的脖子给拧了，但是这样她就跟鬼王爷一样了，擅自决定他人生死，且不辨善恶。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她为什么出来不打自招呢？难道说她只是记恨真千金，对于其他人其实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