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驸马黑化前(93)

作者:清欢慢

她顿了顿又道:“但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留用,你就在崔园守着姑姑吧,什么时候想走了,托人给我送话,我会设法为你找个安身立命之处,不会让你受苦的。”

辛谧面上阴郁诡秘的表情微微一变,竟似有几分感动,缓了口气道:“这世上可贵的品行有千万种,只有历经沧桑和磨难才会明白,于自己而言,最宝贵的是善良。哪怕是蛇蝎心肠的人,也渴望得到别人的善意。殿下,愿上苍定保佑您。”

“别给我戴高帽子,等有一天你触到了我的底线,你就会明白我可不是好人。”她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慨叹道:“真的有上苍吗?”

她做鬼时没见过,做人时更不可能见到。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

她望着面前这个单薄伶仃的女子,又想起她所追随过的人,不觉感慨万千。

想必前世在萧漪澜眼中,她们母女便和辛谧眼中的抱善母女一样可笑可悲吧?

她曾以为在绝对的权势和力量面前,其他一切都微不足道。

如今看来,最可怕的是谋算人心。

**

卫军得胜的消息,在洛阳开始传颂时已是年末。

彼时怀真已经搬离了望春台,和左右看她不顺眼的永嘉做了邻居。

与其说和永嘉做邻居,不如说是和李晄做了邻居。自打怀真出宫后,他便搬去了永嘉府。

既然皇帝答应让他在京中多留几年,那寄居别处也非长久之计,于是他的韩王府也破土动工了,不过离落成还早,所以他就暂住在永嘉府上。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晄自从和怀真做了邻居,往日走马斗鸡的纨绔行径竟然大改,整日也跟着她研习史籍政书,令他的王傅大感惊异。

怀真出宫后,便设法将她的乳母秦姑找了回来,让她和董飞銮共掌后宅诸事,管理婢媪仆役等。

执掌内外诸事的公主家令是宗正①派来的专职女官,训练有素博学知礼,名叫楚涟。

家丞则由沉稳聪慧的姮娘担当,名为辅助,实则监视。

作为近卫家臣的舍人之职暂且空置,她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那座书楼最终没能叫‘藏兵阁’,怀真打算等谢珺回来后同他商量个含蓄内敛的名字。

三楼书室中,怀真正坐在乌木嵌螺钿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那卷帛书。

书案两边各立着座数尺高的青铜十二连枝灯,火光透过镂空花叶,在案上投下层层叠叠的光影。

入冬后窗扇上的明光纱皆被换成了不透风的厚实窗纸,所以掌灯便比往日提前了,外面天色尚早,室内却已灯火通明。

侍书婢子是葭葭,她的父亲虽是文吏,但她并不好文,甚至看到文书案卷就头疼。

怀真令她侍书,只是不忍让她做杂务,又想常带在身边,葭葭明白她的好意,只得强打精神从旁作陪,但常会忍不住趴在熏笼上打瞌睡。

为了不被其他人诟病,她便捧了针线簸箕,闲时做些女红针黹的活计。

论理说怀真的衣饰鞋袜包括荷包享囊都有专人负责,但葭葭还是喜欢给她做些小东西,诸如扇坠儿、书袋甚至装印章的小荷包之类。

怀真好奇瞧过几眼,但那细密的针脚实在让她头晕,便又坐了回去,笑着道:“你若真有闲工夫,不妨帮我做个弓袋吧!”

怀真用手比了比,“约摸这么长,这么宽,那可不能用绫罗锦缎,须得用鲛鱼皮或瑶鱼皮。你去库房找,应该会有。”

去年重阳前一天,有人在芳林园外答应送她的弓,已经快制好了,后来风波迭起,就给耽搁了,她差点儿都要忘了。

想到那件事,不由便想起了符愿,以及励政殿相处过数月的侍书女官孟溁。

符家被清洗了一次又一次,孟家也未能幸免,孟溁生死未卜,怀真从被她贿赂的小黄门手中讨回来的那两袋钱,迄今还放在她的箱笼中。

后来她不止一次想过,父皇的御辇倾覆究竟是叛党一早就策划好的,还是她的试探令孟溁起疑,暗中通风后才将计划提前了?

孟溁终究还是太老实,否则不会被她轻易一诈,便将符愿给供了出来。

而萧祁因为她提前示警,得以暗中部署提防,最终免去受符愿牵累之祸。

“殿下,”葭葭的声音打断了怀真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葭葭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该用晚膳了。”

她说着朝外努了努嘴巴,示意怀真去听。

隔着重门和屏风,隐约听到廊下的银铃声。

她平日读书怕人打搅,因此定下规矩,有事在楼下拉铃,她听到自会下去。

怀真将帛书小心卷好,重新放入背后的书架上,那是她从托人从秘书监借来的,可不敢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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