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说这话时压根没有停下脚步。

在与小厮擦肩而过时云瑶分明看见他面上止不住的惊诧神色。

从书房到八阿哥睡屋这段路虽不长，但却遇上了好几拨府邸里的丫鬟、小厮，他们无一例外的惊诧目光弄得云瑶愈加心虚，不知怎的，云瑶脑中忽浮现出“缴枪不杀”四个字。

“八阿哥其实我……”

“先处理好你的伤再说其它事情。”八阿哥垂眸看眼云瑶，沉着得就好像早已经知道云瑶要说什么似的，话音未落，他已步进屋中，弯身慢慢将云瑶放到床上，尽量放轻手脚，生怕自己一个大意又像方才那样不小心弄疼了云瑶。

“八阿哥我伤的头不是屁股你不用……”

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小厮声音：“爷，半晌前刘太医被四阿哥叫去府里了。”

“他还要多久能来？”八阿哥微微偏过头去。

“那边小阿哥高烧不退，今晚刘太医恐是来不了了……”

听言八阿哥双眉紧拧犹如彼伏山峦。

“八阿哥，”云瑶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八阿哥袖口，“你让他们帮我打盆水来好不好？”

云瑶轻软声音打破四下沉默，八阿哥听言轻点点头，但眸中愧疚难掩。

他步出片刻后，几个丫鬟从外鱼贯而进，手上捧着干净衣物以及一应盥洗要用的东西。

在这清朝云瑶就是半个废人，盥洗时她只能任由几个丫鬟摆布。

这才换好衣裳，云瑶透过面前山水屏风隐约看见八阿哥推门而入，她忙颔首看眼几个丫鬟帮她准备的薄如蝉翼的衣裳。

这……

“你们都出去罢。”

八阿哥停步在距离山水屏风五步远的地方朝几个丫鬟轻摆摆手。

“吱吖”一声屋门被关上。

“还不出来？”八阿哥步至旁边小榻坐下呷了口茶。

云瑶也是没想到这八阿哥平日里看着风姿卓然口味却这么重。

“噗——”八阿哥目光扫过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云瑶，一口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汹涌喷出，“咳咳……”八阿哥握拳呛咳两声，连忙放下茶盏转过脸去：“你，你……”他慌忙起身去床上抱了被子丢给云瑶：“你先把这个披上再说！”

过去片刻八阿哥仍惊魂不定。

“你……好了没有？”

“嗯……”

听言八阿哥松出一口气，这才敢回头：“明日，明日我让他们出去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回来……”

云瑶裹着被子坐在榻上只露出了个小小圆圆的脑袋。

“八阿哥，不知道你们这里兴不兴缴枪不杀？”

八阿哥并未回答，只缓步来到榻前抬手在云瑶后脑上轻轻摩挲两下：“这里，还疼吗？”

云瑶望着八阿哥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方才已经上过药了。”

听言八阿哥眉宇间忧虑之色散去许多，话音未落时，他微转眸光，恰对上云瑶清澈鹿眼：“天亮后带你去个地方。”

……

原来是九阿哥府邸。

马车停下时天刚擦亮，八阿哥放低声音对外头小厮道：“去请九阿哥出来说话。”

在小厮应声的同时，八阿哥微微侧脸，凝视此刻正靠在他肩头熟睡的云瑶。

不知在她梦里出现了什么呢？

见云瑶唇角轻扬，八阿哥细长眼尾也不觉跟着浅浅一弯。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情景让九阿哥轻怔片刻。

“八哥你……”

在九阿哥眼里八阿哥不近女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八阿哥与女子如此亲近。

“你先进来。”八阿哥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看着九阿哥极轻声说道。

九阿哥自打坐下目光便不离云瑶。

眼前这女子虽生有姿色但却好生鄙俚，不仅在外鼾睡，唇角口水竟还流了八哥满肩。

“八哥这女子是？”

八阿哥目光轻扫过云瑶，满脸宠溺，在九阿哥面前，他毫无避嫌之意。

九阿哥望着八阿哥，双眉轻蹙：“八哥你今儿带着这女子来我这里是为了？”

听言八阿哥敛起眼底笑意，郑重对上九阿哥满带疑惑的眸子：“我是来找祭司的。”

……

云瑶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映入她眼帘的除了八阿哥还另有一人。

那人正抱臂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你好睡啊，竟让两个阿哥在这坐等了你一个时辰。”

云瑶还睡眼惺忪，便听见那人毫不客气的对她发难。

两个阿哥……云瑶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九阿哥！

云瑶忙从八阿哥肩头起来：“九……九阿哥好……”

口水黏在嘴边很不舒服，云瑶抬手抹了一把。

九阿哥满眼嫌弃：“身为女子竟如此鄙俚……”

八阿哥携着云瑶下马车时，他肩头整片潮湿污渍在清润阳光下再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