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184)
然闻玉同样偏头看来,并未压低声音道:“你若不嫌,我们就进去。”
话里话外,竟是全然未将里头的人放在眼中。
丫鬟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手指一伸便斥道:“你们这群刁民,可知里头坐的是谁?徽琴徽大家之名可还听过?得罪了我们姑娘,刺史大人定然——”
眼见她伸出的手指就要戳上商丽歌的围笠,一旁骤然闪出道人影来,一手捏了丫鬟的手指就是一折,一如那日折断另一丫鬟的腕骨一般干净利落。
丫鬟看着丛云的脸,半声惨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面上如同见了鬼般惊恐难言,浑身抖若筛糠。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两人的身影这般熟悉,竟是他们!
丛云将人押下,抬头望向公子。
好家伙,他不过是在门口安顿了下马车,一进来便见此人对公子和商姑娘出言不逊,暴脾气一上来便折了丫鬟一根指骨,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外头的动静终于叫里头的人坐不住了,徽琴掀帘出来,一见此间情形目色便是一沉。然不等她兴师问罪,商丽歌已挑起一角围笠,露出半张脸来,朝她微一颔首:“徽大家,别来无恙啊。”
徽琴:……见了鬼了。
徽琴勉强挤出丝笑来:“原是商大家,是我家婢子无状了,商大家莫怪。”
许是当日给徽琴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不等商丽歌开口,她又急急寻了借口转身离开,连被扣下的丫鬟也不顾了。
丛云一松手,那丫鬟便捂着手踉跄跟了上去,一旁的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时愈发诚惶诚恐。
“我、我这就过去收拾……”
小二话音未落,另一侧的纱帘被人一拂,从后走出个中年男子,五官写意,穿了一身宽袍广袖,腰间坠了块半掌大小的玉璧,雕了两尾锦鲤。
商丽歌先是一怔,随即惊喜道:“师父!”
师父?
荆北跟着一愣,师父的师父,岂不是他的祖师爷?
于是荆北“咚”的一声跪下,叩了个响头跟着道:“师祖!”
来人正是大家周沐楠,见此不由朗声一笑:“没想到商儿也收徒了,好孩子,快起吧。”
随即又道:“快开场了,可愿同我一道听听?”
商丽歌自是喜不自胜,几人一同入席。周沐楠的席位同是乙座,与他们原本订的席位一左一右,也能清楚瞧见乐魁班所用的乐器。
未过多久,乐魁班的人便登了台,小鼓板凳一敲,吹拉弹唱依次而奏,乐声之中几分欢快几分诙谐,的确新鲜有趣。
商丽歌听得认真,一曲过后又同周沐楠讨论着各种乐器的音域奏法,双目炯炯有神,明亮得好似银河星子,璀璨夺目。
闻玉轻轻勾唇,在她讲得口干之时倒了杯花茶过去,商丽歌顺手接过,饮了口后才反应过来,愣愣转头。
闻玉迎着她的目光,微微扬眉。
商丽歌想起梦中情形,忙垂了眼闷头喝茶。直到周沐楠抬目望去,闻玉这才移开目光,朝他微微颔首:“见过师父。”
“噗——”
商丽歌喷了茶,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擦嘴,一边瞪向闻玉。
后者轻笑:“这回不躲着我了?”
周沐楠有些惊讶,深看了公子一眼:“许久未见,公子似乎变了许多。”
闻玉笑道:“周大家以为这变化如何?”
周沐楠意味深长地看了商丽歌一眼,见他的小徒儿险些把鼻子都要埋进茶杯里了,不由笑道:“自是甚好。”
得知他们住在客栈,周沐楠便请几人到他的竹园小住。他虽不常住濂州,但在此地买下了一片竹园,每年会有几日到几月的时间待在园中,地方宽敞,住下他们几个绰绰有余。
竹园清幽,除了成片的竹林,园中还种了不少的梨树和梧桐。
眼下不是梨树开花的季节,枝叶并不繁茂,倒是另一侧的梧桐,枝叶亭亭如盖,翠绿层叠深浅不一,叫商丽歌瞧着心头一跳。
园中的长石凳上,放了商丽歌相赠的那把瑟,依旧未加修饰,却保养得甚好。
周沐楠从地里挖了两坛梨花白出来,开了封:“是我自己酿的,你们尝尝。”
酒香清冽,难得不见辛辣,商丽歌饮得痛快,就连公子也浅酌了一杯。
周沐楠许久不曾这般开怀,酒兴上来索性在那石凳旁席地而坐,长袖一拂迎风鼓瑟,乐音洋洋洒洒,商丽歌听了一阙后跟着起身,足尖一点,腰肢韧如杨柳,裙裾翩跹,好似盛开的姚黄牡丹。
一瑟一曲,一乐一舞,一静一动,配合得天衣无缝,有人沉醉乐中,有人称叹舞姿,梧桐树下,闻玉只静静瞧着商丽歌,那样欢快自然的神色,叫他跟着舒展眉目,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