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病弱之后(11)
一边整顿江南,一边提防秦国,也许是多年来药物的副作用致使他的身体加速衰败,也许是多年来夙兴夜寐积劳成疾,使本就因毒酒重伤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黄泉。
总之他携带的所有药物都在回归广阳的途中所剩无几,此刻也只能任由鲜血无力喷溅。
他没有任何能抑制的手段了。
若是身处敌营,他都想要为他的敌人们拍手叫好,不用动上什么伤筋错骨的刑罚,就这么把他仍在一边,说不定过上几日再来看,便只剩下一副冰冷的尸体。
苏策拽着从拔步床顶垂挂下来的帘帐,五指攥紧,嶙峋的手背青筋凸起,他慢慢借此站稳了身形,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许是在漆黑的环境里待久了,苏策渐渐也能分辨出室内的陈设,拔步床的对面是一张软塌,他还看到了流香几和书案座椅,脚下似乎铺了地毯,与一般宅院府邸的布置没有什么区别。
他将自己移动到了雕花窗棂边的软榻上,将铺在窗棂上的白色绵纸戳了一个小洞。
苏策透过纸缝观察室外,今夜乌云遮月,倒是有满天群星作陪。
院子外没有一个人影,只能看到一片翠竹和几颗桂花树,还有一些树的品种他心下有猜测但不敢确定。
这太不正常了,他虽然状态不佳,但武功尚在,判断是否有暗卫值守仍绰绰有余,但他没有感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生人气息。
他这是在哪?
秦军想趁虚而入拿下燕国,李祎若是遵从他的命令归顺秦国,那么他手下的五千士兵也没有理由再做抵抗。
苏策依据现有情报推断自己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秦都长安。
等待他的不是锈迹斑斑的牢房,四周也没有垂挂下来的锁链刑具,没有明灭的火光,连个审问他的人都没有。
萧灼将他软禁在此,不知是何目的。
苏策还想考虑的更长远一点,然而即将陷入昏睡的身体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策赶在意识沉眠之前挪到了拔步床上,随后身体一歪,就这么悄然无声的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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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6、重逢
阎王爷也不能和他抢人。
苏策再睁开眼时,感到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棂上的白色绵纸照射到室内。
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静默地注视了一会阳光里漂浮的尘埃。
人生如浮萍,聚散苦匆匆。
与父母别后相见,他比自己想的还要冷静。
苏策费力地撑起上半身,以前身体能熬的时候不觉得铠甲膈人,现在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才发觉这一觉睡了不如不睡。
他现在不仅头疼,还伴随着恼人的晕眩。
苏策紧抿下唇,攒了一口气抬起手直接干脆利落地解开铠甲,顺便扯下了缠绕在额头的束带,因用力过猛导致扎着头发的发冠也一并掉落了。
满头青丝倾泻在暖春的阳光里,连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苏策扶着床头架和书案在室内慢慢地转了一圈。
今日天清气朗,昨日夜里看不清晰的陈设都亮堂堂的呈现在眼前。
尽管殷州苏氏如今只剩他一人,但百年望族底蕴犹在,苏策轻轻扫一眼就知道这些家具摆设价值不菲,有些看上去珍贵异常,应是皇帝赏赐之物。
坐拥这处豪宅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苏策本想细细思考这个问题,然而他现在已不知过了多少天没有吃过饭喝过水,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地在室内寻找盛水的器具。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清致素雅……美好而令人向往的词藻却被苏策用来故意嘲讽这处府邸。
如此富贵,居然舍不得一壶水?
苏策舔了舔干裂发白的嘴唇,正想走出门外时忽然听见一阵士兵列队的声音。
透过屋门上面菱花格的间隙,苏策看到一队秦军分成几队把守在院子里,很快就有两个人站立在了这间屋子的门口两端。
苏策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些士兵沉默寡言,除了一开始列队的脚步声外,他们便只守在院子里静静巡视。
见此,苏策不再迟疑,左手用了一点力气推开屋门,正在院子里巡视的士兵见到苏策矗立在门口,惊诧之下连脚步都顿住了。
他和右侧一同巡视的士兵对视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经过站立在门口的士兵提醒才如梦方醒,赶忙离去报信了。
苏策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幕,挑了挑眉,迈过门槛向另一个没出去报信反而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士兵走过去。
那士兵看到苏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甚至生出了想去扶一把的念头,随即又觉得这行为不妥当,竟然就这么傻站着等苏策亲自走上前来。
等离得近了才发觉这位燕国战无不胜的将军睫毛还挺长,面容白净没有胡须。